讓世界充滿愛
年悄悄的過了,除了放假休息,其他沒有什么感覺。記得小時候,過了臘八節,喝了臘八粥,就開始準備了。做豆腐,灌粉腸,蒸年糕......鄉村的集市也極為熱鬧,置辦年貨也以食品為主。中國的過節是吃著過的,每個節日有自己獨特的食品,春節的餃子,元霄節的元霄,端午節的粽子,中秋節的月餅等,一桌豐盛的飯菜把一個家庭聚集在一起。飲食文化只是年文化或者節日文化的一部分。祭祀、團圓、吉祥祝福和交流構筑了中國的節日文化。歡樂、喜氣、吉祥的春聯、窗花、門神、福字、芝麻秸與燈......裝點了家庭的里里外外,寄托著人們的希望,展示美好的向往和積極的生活態度。回家是每個游子的愿望,團圓是家庭的期盼。最高興的是孩子們,屈著手指算計著又長大了一歲,兜里藏好了長輩給的壓歲錢。給長輩拜年,以及年前年后走親戚、見朋友,讓平常忙碌的人們在交流中得到心靈的滋潤。
中國的節日離不開祭祀。每到大年三十的傍晚,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由于我是家里的長孫,從小就跟著叔叔到祖墳上,燒幾張紙,放幾聲炮,磕幾個頭,把“老祖宗”也請回家過年了。在家里的正屋里掛上“家簿”(家譜),擺上貢品,再在前面放一個麻袋片,供祭祀者跪拜磕頭用。那時候文革結束不久,許多儀式已經并不嚴謹。我家的“家簿”原先記載著二十幾代,文革中被燒了,后來記起的也就是五代。父親有個同事,家傳的老中醫,當時家里還保存著很多“老禮”,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其他的節日,像端午節紀念屈原,清明祭祖,臘月二十三小年祭灶等等,都和祭祀有關。
隨著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年味兒”感覺越來越淡了。食品已經不突出,也不需要那么長時間的準備,隨時可以買到,而且越來越豐富。祭祀的儀式也越來越簡單。只是,一年一度的春運大潮,還證明團圓依舊是人們愿景。
不知從什么時候,一些年輕人開始過洋節。如果說最早知道的洋節是圣誕節,那么,最早感受到的是情人節。大概是九七年吧,春節后我與妻去京里西單玩兒,在西單商場和西單的書店前,有很多賣玫瑰花的,才知道那天是情人節。這個節日的來由、含義和習俗都是什么,不是很清楚,當時還鬧些笑話。不僅是這個節日,后來感覺到的愚人節、圣誕節也是這樣,都是一知半解。前幾年,圣誕節開始流行起來,主要是學生們開始平安夜送蘋果,一個學生在送我蘋果時,看我不懂,給我解釋說,蘋果和平安諧音。開始沒在意,忽然感覺不對,圣誕節是西方人的節日,他們也認為是諧音嗎?
我簡單的查了查,西方人過圣誕節也有特殊的食品和團圓的含義,平安夜給孩子小禮物也和中國人過年時給孩子的壓歲錢差不多。我覺得無論是東方人,西方人,或是其他種族和信仰的人來說,對生活,對過節都有著同樣的情懷,只不過習俗不同。
有人喜歡過洋節,就有人不喜歡。也許前幾年過洋節的人很少,并沒有引起重視。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圣誕節,忽然有篇《我是中國人,我不過洋節》的文章在微信里流傳。每個人都可以表達自己的觀點,本無可厚非。但是,對那些過洋節就是“漢奸”、“蠢貨”的評論,我感覺過了。
眾所周知,我們幾十年的發展來自于改革開放。既然開放了,我們就要禁受得住開發的沖擊。要有文化上的自信,在建設好經濟的同時,也建設好自己的文化。
謾罵是不自信的表現,這與中國近代的啟蒙中遇到的復雜情況有關。
從公元前800年到公元前200被德國哲學家雅思貝爾斯稱為“軸心時代”。古希臘、以色列、中國和印度的古代文化中都發生的“終極關懷的覺醒”。在希臘,涌現出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等眾多的思想家,中國有老子、孔子、墨子、孟子、莊子等,印度有釋迦摩尼等,以色列也有大批的希伯來先知。在文化中都出現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黃金定律,同時也產生了宗教。這些文化和宗教構建和穩定著社會,推動著社會的發展。在中國以儒家文化為主,通過“修齊治平”達到個人、社會、國家的和諧統一。這是人類的第一次啟蒙。這次啟蒙中國有著相當的自信,兩千年來,不管受到了什么樣的侵略,中國都站在了文化的高度同化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
然而,不管是中國還是歐洲的中世紀或者中東,在這之后的一千多年里都確立的是不平等的社會。從十三四世紀意大利的文藝復興,十七世紀英國的洛克的思想,十八世紀法國的啟蒙運動,提出了“自由、平等、博愛”的口號,十九世紀的德國哲學。在歐洲各國不同時期,以不同的形式進行了反思,不論是思想上、社會制度上還是科學技術上都產生了飛躍式的發展。這可以說是人類的第二次啟蒙。
社會的發展并不是如此的簡單,新興的國家就像一個迅速成長的鯊魚,它對外開始殖民,對內開始盤剝,完成原始的積累。世界各地無不受到影響,后啟蒙的國家不再只是內部的要求,還有對外部的反抗。社會的不公平,致使在歐洲產生了兩個與啟蒙思想傳統相反的思想,一個是社會主義,一個是法西斯主義,一個追求極致公平,一個給人類分了等級。思想激烈碰撞、糅雜,各國的經濟、制度不斷的變化,直至兩次世界大戰之后,各強國深刻反思,啟蒙傳統由精英深入平民,開始對外放棄殖民主義,對內建立福利制度。
中國的啟蒙是從鴉片戰爭后,對外的反抗過程中開啟的,一直存在著弱國的觀念。由于從抵御外辱開始,始終貫穿“國家富強”這一概念,以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為代表。由于發展與形勢不同,以1919年的“五四運動”為分界線,可以分兩個階段,每個階段又分為三個小階段。
鴉片戰爭之后,以魏源的“師夷長技以制夷”,張之洞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為代表,這是對技術的反思。以“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為代表,這是對制度的反思。以“新文化運動”為代表,這是對文化的反思,這個階段是中華民族的整體覺醒,也是最不自信的時候,它是從摒棄儒家文化開始的。這是第一階段,是對西方的學習,學習的是西方近代啟蒙后的傳統意識。
然而,民國建立之后的軍閥混戰、巴黎和會的失敗以及蘇聯的建立,讓中國進入了西方傳統意識的反意識。之后是兩個蘇式政黨共產黨和國民黨的爭奪。兩黨的主要區別是國民黨認為中國的問題是在于太貧窮,是民族問題;而共產黨更強調社會的不公平,是階級斗爭。兩黨在面對共同的敵人——北洋軍閥和日本侵略面前兩度合作,又在失去敵人后兩度分裂。在1949年共產黨在大陸戰勝國民黨,取得政權,國民黨退守臺灣,這是第二階段的第一個小階段。兩黨在各自的管轄區建立了比較集權的政府,而后,國民黨在臺灣走向了民主,共產黨在大陸開始了改革開放。這是后兩個小階段。
我們既看到了各國的啟蒙和發展,又看到了我國的螺旋式發展,從集權到開放,再回到集權,又再次開放。在這個過程中,經濟和意識都在不同的變化,可始終都在強調個人服從國家和社會。現在中國需要再次的啟蒙,需要個人、社會、國家和諧統一的個人觀念,這種個人觀念是構成社會的基礎,這就是——博愛。博愛其實就是對人的尊重,這已經不是什么新觀念,從軸心時代到現在已經兩千多年,從西方再次提出也經過了幾百年,但西方用了幾百年,經過了很多教訓,才漸漸深入人心。而中國這百年間遠離了這種思想,為了祖國可以浴血犧牲,為了理念可以戰死沙場。但是,當整體觀念和個人觀念不能協調平衡,不論哪種觀念走了極端,社會都是不正常的。
現代社會每個人都不再像農業社會似的局限于家族,局限于狹小的地域,中國那種分層次的愛已經不適應。科技的發展以及商品的流通,人的廣泛流動,需要博愛。
中國人歷來有用戰爭解決問題的習慣,中國的歷史證明,戰爭解決問題,只是王朝一次次的重復。共產黨建立了一個沒有外族侵略和壓迫的國家,可是也經歷了三十年的曲折。我們現在的生活,是改革開放的結果,和平方式進行的社會革命。民主是構筑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國家層面的目標之一。民主是和平解決問題的方法,需要博愛的支撐,中國不再需要自己內部的戰爭。
中國的發展也是這樣,當我們失去了博愛,社會被撕裂了,在戰爭年代,互相妖魔化,相互屠殺、消滅。在和平年代,也在妖魔化,如右派,牛鬼蛇神等。在這些屠殺后面、運動后面,我們沒有發現法律的身影,沒有博愛,法律被漠視,被忽視了。
中國的改革也進入深水區,改革也需要博愛來保駕護航,只有博愛深入每個人的人心,社會才會和平發展,可持續發展,改革才會成功。如今,極端的的思想,對陌生人的冷漠還隱藏在我們的生活中,在過節這樣的細節里,在西安發生的燒車事件,北航教授打老人事件的現實中。這些,一旦進入政治運動,有了契機,后果是怎樣的呢?
如今,我們要把我們民族中的不自信挖出來,拋棄掉,要建立自信,有大國情懷。對世界好的東西,可以拿過來,融進自己的文化。對我們傳統文化的精華,要建設好。就像一個人站立,要有重力,站得住,但不要背的包袱過重,壓垮了自己。也不能失去自我,漂浮于空中。
“博愛”并不是西方所獨有,是人類共同的情懷。不論什么類型的社會,只要是穩定的發展,都需要博愛。這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是孔子的“大道”,是“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論語》中對“仁”最簡單的解釋:“樊遲問仁,子曰:‘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