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4月11日晚，國家大劇院的戲劇場內，有人抽泣，有人抹眼淚。根據真實事跡改編的福建人藝話劇《縣委書記廖俊波》的北京演出，感動觀眾。該劇的新版導演傅磊曾表示，要在劇中增加一些煽情點。確實，觀眾被感染了，然而，作為觀眾之一的我，在全程十余次的落淚過程中，所感受到的不是那種刻意的煽情，而是一種洗凈鉛華的樸實無華的真誠。

今天的戲劇舞臺，劇目繁多，花樣迭新。在追求戲劇藝境的道路上，無論是新生代導演還是老導演，總是對于世界戲劇經典的再演繹，情有獨鐘。話劇《縣委書記廖俊波》所觸碰的是當代文藝作品都面臨的難題——如何讓主旋律文藝作品打動人心？當話劇的迷思深陷入“直擊人性深刻”的漩渦中的時候，現實題材創作有意無意屏蔽了我們身邊的普通人——福建政和縣委書記廖俊波首先是一位曾經存在于我們身邊的普通人，其次才是一名官員。

話劇《縣委書記廖俊波》把一個英模的事跡當成朋友的故事在講述，在講述的過程中，“廖俊波”這個人物不是因為事跡而是因為豐富的動作、語言和情感而立起來，深深地扎進觀眾的心里。該劇在人物的情感演變上設置了三個關鍵之處：一是以工業園區興建的遷墳難點“許永福”墓碑帶出“樵夫”的寓意。當時的政和蘇維埃縣委書記許永福的臨終詩句以“樵夫”自比，夯實了廖俊波幫助政和百姓脫貧致富的信念基石。二是舞臺布景上延伸的山路，以實景加強對廖俊波的自我激勵之詞—— “背著石頭上山”的渲染。他沿著山路來到政和，目睹了一個個年輕人背著行囊背井離鄉；他在“垃圾村”的山路上與小吳談心，啟發這位循規蹈矩的年輕人為了百姓的美好愿景去奮力拼搏，將一份沉重的擔子和艱難的夢想壓在年輕的肩膀上；他在山路上獨白，吟誦著那位為了理想而不懼犧牲的許永福的詩句；最后他的愛人和女兒在山路上哭泣尋覓，看著遠方，卻不見他的蹤影。三是讓廖俊波成為一個真實、可信的人，還原他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情感，想象著書寫著他內心的彷徨和掙扎。苦干、實干的廖俊波，一路向前，勢如破竹，沒想到等來的是權勢的恐嚇、企業家的逃離，有如晴天霹靂。舞臺上的廖俊波形象從飽滿昂揚轉為痛苦無助，拉近了英模人物廖俊波和普通人心靈之間的距離。“我是不占一分一厘的欲望啊。說要查我，我不怕查。我只怕嚇跑了客商，嚇跑了一心一意謀發展的好干部。說我批評干部，窮人思維。現在確實有的干部還在滿足現狀固步自封，對那些懶政不作為的干部你說我能不管嗎！ ”廖俊波在痛苦中的重生，將觀眾的情緒帶入帶出，放飛著觀眾的心靈。

這是一部看似平淡無奇的話劇，布景簡單，道具日常，人物普通。然而，每一個人物，主角也好，配角也好，都性格鮮明，有可愛之處，也有可憐之處。一開始拒絕遷墳的許奶奶，深明大義，簡單三句話道出對官員不作為甚至胡作為的厭惡之情；干練的湯總，從嫻熟于各種人情練達到回歸初心，將建設做得如火如荼，成為“俊波速度”的堅定擁護者；一向畏畏縮縮的謝常委，在與學生通話后，從驚訝到感激，內心生發出無限的力量，支持他在退休的日子里也繼續做著他大半生不敢想更不敢做的事情。盡管這部話劇是由一個個的事件串聯而成，最后留在觀眾心中的是那一個個平凡卻動人的人物。

難能可貴的是，作為一部主題鮮明的話劇，導演對舞臺掌控所呈現的效果，并不是“一朵紅花向陽開” ，而是“紅花和綠葉相映”的效果。它告訴觀眾的不是英模人物廖俊波的優秀事跡，而是娓娓道來“為官者當與人民水乳交融”的道理。劇終，縈繞于心的不是那份感動，而是實干的熱情——一位普通共產黨人為所執著的信念堅持到底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