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人類追求尋生，來歷已久。現實世界實現不了的，寄希望于有天國有輪回，那是另一種的永生。但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永生是不可能的。連我們身處的宇宙都有個來時，有個歸處。人生于宇宙中，何能不死？不過，如果借助科技手段，讓人類超過現有的生命極限，比如活一千年，一萬年，或者四萬八千歲，是否有可能呢？

我認為是有可能的。

據《萬物簡史》，宇宙萬物，皆為原子構子。而原子，目前看來，是永生不死的。萬物寂滅，歸為原子，大約用百年時間，又可平均分布于重組。因此，有可能，我們身體里，有一百年前死去的某個牛人、普通人，或一條狗的原子。佛家說輪回，從這個理上說，是科學的。

另一種永生，現在流傳甚廣：

庫茲韋爾先生說，在2029年，人類將能永生。

庫茲韋爾先生何許人也？

谷歌首席工程師。未來學研究者。被比爾蓋茨稱為人工智能領域預測最牛的人。被譽為愛因斯坦的接班人。

好吧，聽聽他怎么說。大約是可以制造許多納米機器人，植入人體，幫助人類修復老化的細胞，或者，人類將以一種人機結合的新的生命形態生存，從而在理論上完成永生。

還有更加腦洞大開的說法，認為人類將來可能脫離肉身束縛，以一串代碼（二維碼？）的形式存在。

當然，人類是否真能永生，是科學家的事。

在我看來，人類能否永生并不重要，而如何面對可能的永生，才是重點。

《如果末日無期》只是想討論，如果人類真的永生了，世界將會怎樣。

在為《江南》雜志社主持的一期90后作家訪談中，我提過這個問題，19名90后作家，給出的答案，大多是悲觀的。

人們不看好永生。似乎也不太歡迎永生。

為什么不看好？大約，是人類并未做好迎接永生的準備。那些夢想永生的，也未做好永生的準備。他們都知道，人是要死的。

人類如果永生，我們現有的世界秩序，我們的倫理，法律，道德，我們對人的定義，都將被顛覆，我們沒有做好準備。

當然，我也并不認為，人類在2029年就可以永生了，我們現在就要為迎接人類永生而準備了。但，如果人類真的永生，世界將會怎樣，是個值得討論的問題。這討論，自然基于我們對人性的理解，對世界秩序的理解。

這個問題在我的心里，揮之不去。

2017年5月，在溫州樂清圖書館辦“中國作家手稿展”，作家東君牽頭策劃，《作品》雜志負責組稿組。期間，有青年作家論壇之類。晚上，東君，弋舟、李浩、周朝軍，還有幾位樂清作家一起喝茶，話題從學生作文教育談起，扯到了人類永生，于是，個個腦洞大開，設想了各種人類不死的有趣或無趣。直到夜深，一行人散去，意猶未盡。

我想，我該寫篇小說。當然，我只是想透過對人類永生世界的想象，審視人性和社會法則，思考人之為人的終極意義。因此，在小說中，羅伯特在活到天荒地老之后，終于死去，他因此而熱淚盈眶。

我認為科幻也好，現實主義也好，現代后現代，只要是文學，我們處理的，無非都是人的問題，人與社會關系的問題，人與宇宙關系的問題。

以上

2018年3月15日

于廣州天河龍口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