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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huì)主管

    波德萊爾,你來自幽深的天空,還是地獄?
    來源:詩刊社(微信公眾號(hào)) |   2017年01月09日15:20

    獻(xiàn)給美的頌歌

    【法】波德萊爾 郭宏安譯

    你來自幽深的天空,還是地獄,

    美啊?你的目光既可怕又神圣,

    一股腦地傾瀉著罪惡和善舉

    因此人們可把你和酒相比并。

    你的眼睛包含著落日和黎明;

    你像雷雨的黃昏把芳香播散;

    你的吻是春藥,你的嘴是藥瓶,

    能使英雄怯懦,又使兒童勇敢。

    你出自黑色深淵,或降自星辰?

    命運(yùn)受惑,像狗追隨在你裙下;

    你隨意地播種災(zāi)禍和歡欣,

    你統(tǒng)治一切,卻沒有任何報(bào)答。

    美,你在死人身上走,還要嘲弄;

    你的首飾中有魅力的是恐怖,

    兇殺在你最珍愛的小飾物中,

    在你最驕傲的肚皮上淫靡起舞。

    蜉蝣花了眼,朝你這蠟燭飛去,

    嘶地一聲燒著,還說:火炬有福!

    情郎俯在美人身上氣喘吁吁,

    好像垂死的人撫愛他的墳?zāi)埂?/span>

    這有何妨,你來自天上或地獄?

    啊美!你這怪物,巨大、純樸、駭人!

    只要你的眼、你的笑、你的雙足

    打開我愛而不識(shí)的無限之門!

    這有何妨,你來自上帝或魔王?

    天使或海妖?——目光溫柔的仙女,

    你是節(jié)奏、香氣、光明,至尊女皇!——

    只要減少世界的丑惡、光陰的重負(fù)!

    從有限走向無限

    文/吳昕孺

    《獻(xiàn)給美的頌歌》這首詩并不難理解。前面五段,都是對(duì)“美”的描述。第一段和第三段都以問句開頭:“你來自幽深的天空,還是地獄”?“你出自黑色深淵,或降自星辰?”其實(shí),兩個(gè)問句沒有問的意思,它只是詩人運(yùn)用的語言技法,通過問來強(qiáng)調(diào)。其背后的真實(shí)意思就是:美來自幽深的天空,也來自地獄;美出自黑色深淵,也降自星辰。在詩人的眼里,美既是和諧的,又是混亂的;既是明亮的,又是晦暗的;“既可怕又神圣”、“傾瀉著罪惡和善舉”,“隨意播種災(zāi)禍和歡欣”而又“統(tǒng)治一切,卻沒有任何報(bào)答”。也許很多人接受不了,美怎么能是這個(gè)樣子?!波德萊爾可不管這一套,他說出了一個(gè)真理:那就是:美無處不在。這與中國禪宗的理論“道在屎溺”有異曲同工之妙。禪宗認(rèn)為,佛性無處不在,連大小便這樣的穢物中,也有佛性。波德萊爾比禪宗更來勁,他說美還“在死人身上走”,并帶著嘲弄的表情。他把美比喻成女人,說她的首飾中最有魅力的一件竟然是“恐怖”,她最珍愛的小飾物竟然是“兇殺”。詩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第五段,詩人收起他那套“聳人聽聞”的詞匯,講了兩個(gè)故事。一個(gè)是蜉蝣的故事,蜉蝣是目前已知的壽命最短的昆蟲,俗稱“一夜死”。就是這樣一種昆蟲,它也有壯美的死法,朝蠟炬飛去,嘶地一聲燒著,就像我們常說的“飛蛾撲火”。能活幾十年的人類,死的時(shí)候都未見得有蜉蝣和飛蛾這般壯美啊。其實(shí),對(duì)于蜉蝣和飛蛾來說,死法就是活法。這一層,人類參得透嗎?

    第二個(gè)故事是情郎與美人的故事?!扒槔筛┰诿廊松砩稀彼坪跏敲赖乃查g閃現(xiàn),但詩人接著寫道:“好像垂死的人撫愛他的墳?zāi)埂!睈矍榕c死亡是多么地相像!這個(gè)故事一下子打通了生死,打通了愛欲與死亡的界限。所有沉醉、所有快感、所有歡欣,無不指向死亡,指向腐爛,指向消逝。

    但這有什么關(guān)系呢?美,正是以這樣的方式,從有限走向無限,從物質(zhì)化為精神,從此岸通往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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