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騰:喜劇的化學實驗員
沈騰這個名字,在喜劇圈外或許還不算廣為人知。但要說起《夏洛特煩惱》和春晚小品中頻頻露面的“好人郝建”,幾乎算是無人不曉了。
從2012年到2015年,從《今天的幸福》到《扶不扶》再到《投其所好》,連上4年春晚的“好人郝建”,成為很多小品愛好者在春晚中的“最期待演員”。而舞臺劇《夏洛特煩惱》的成功及同名電影的上映,更是讓沈騰的人氣直線上升。最近,他和老搭檔馬麗聯袂出演的《烏龍山伯爵》全國巡演在北京畫上句號,兩人的魅力,使這部老劇也出現了一票難求的熱烈場面。
作為開心麻花的簽約藝人,他用一系列的作品樹立起獨具特色的表演風格,贏得了一大片粉絲。但走下舞臺和熒幕的他,卻給人一種“老實”“耿直”的印象,那些語言上的機鋒都藏了起來,仿佛猛獸收起了利爪。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其實是標準的“宅男”,平時也不和陌生人說話,只有和熟人才變得能侃。
沈騰似乎就是為喜劇而生。
“我有個姐姐,長得比我好看,小時候,家里希望姐姐走演藝這條路,我長得也不咋好看,爸媽就沒往這方面栽培。”有一次,當有人問起他怎樣走上喜劇這條路,沈騰這樣自我調侃。
不過,幼年的他也充分表現出了自己的特長——特能說、特好動。為此,爸媽甚至差點帶他去檢查是不是患了多動癥。但到了后來,這種性格特點就轉化為相當過硬的喜劇天分,再加上姐姐最終也沒有選擇演藝這條路,父母這才將沈騰送到了解放軍藝術學院戲劇表演系。
而到畢業的時候,連老師都對沈騰說:“你的喜劇天分夠了,不需要再挖掘了。接下來就挑戰別的戲路吧!”
畢業后,沈騰開始給劇團投簡歷,最終加盟了開心麻花公司。“把智慧與快樂擰成舞臺劇”——開心麻花的理念,與沈騰那顆天生的喜劇靈魂可謂“一拍即合”。一路伴隨劇團成長的他,被稱為開心麻花的“功勛演員”。
2003年,開心麻花首創“賀歲舞臺劇”概念,而從第一部劇《想吃麻花現給你擰》開始,沈騰就多次參與演出,并從2005年開始數度擔任導演。在此后10多年時間里,賀歲舞臺劇成為京城的文化熱點,到2012年,開心麻花終于登上了春晚這個更大的舞臺。而沈騰,經過十年沉淀,不僅在春晚的演出中表現不俗,2014年還加入了春晚的策劃團隊。
不過,對于任何一位演員,因角色成功而被貼上標簽都是令人頭疼的事。
2015年,努力想要擺脫“郝建”標簽的沈騰,帶領團隊參加了綜藝節目《歡樂喜劇人》。在這個舞臺上,沈騰雖然也場場出演,但更多地展現了他的導演才華。多年來對喜劇的理解和感悟,像化學反應般醞釀、爆發。從第一期叢林戰爭將悲劇題材演成喜劇,到最后一期引入時下流行的喪尸電影元素,沈騰的創意,一次次讓觀眾感到腦洞大開。
其中一期《小偷在哪兒》,在我看來,堪稱12部作品中的典范之作。
這是一部卓別林風格的默劇,在一節狹窄的車廂里,上演了人間百態。尤其精彩的是最后一幕:見義勇為者拖著在搏斗中被小偷刺傷的腿,一瘸一拐地將搶回的錢包一一送還,而接過錢包后,所有乘客都匆匆跳下車,讓他和持著兇器的小偷單獨留在車里。觀眾正繃緊了心弦,以為他將大禍臨頭,卻見小偷將自己的領帶解下,綁在他腿上幫他止血,然后轉身離去。出人意料的劇情反轉,兩人臉上的復雜神情,令人心酸又耐人尋味。
這期作品,形式并不新鮮,效果卻很好,是因為能打動人心。它突破了用輕松滑稽甚至低俗套路來逗樂的模式——而在沈騰擔任主演的《夏洛特煩惱》《烏龍山伯爵》等“招牌劇目”中,這一問題多多少少有所顯露。打開豆瓣,認為《夏洛特煩惱》“價值觀有問題”的評論占據了半壁江山;即使一些非常喜歡這兩部作品的觀眾也吐槽:馬麗那招牌性的笑聲有那么好笑嗎,能不能換個笑點……
可見,除了插科打諢的外表,喜劇還需要一顆深沉的心。
有人說:如果悲劇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了給人看,那么,喜劇就是把丑陋的東西拉近了給人看。因此,優秀的喜劇,絕不能僅僅停留在逗人發笑的程度。我一向有種固執的偏見,認為到最后讓人再也笑不出來,才是喜劇的最高境界。此時的觀眾,往往是笑中帶淚,甚至是對劇中挖掘出的人間丑陋感到毛骨悚然。
《小偷在哪兒》,已經有了一點點這樣的味道。
沈騰說,這期節目是向大師致敬,也是在延續自己關于卓別林的童年記憶。“小時候,大概四五歲,我穿的第一套西裝就是這樣,一頂禮帽、一根拐杖,是爸爸出差時帶給我的禮物。”
他與喜劇的緣分,也許早在那時就已結下了吧?
“卓別林的成功,并不是因為肢體的搞笑,而是他用喜劇諷刺了當時社會的狀況,揭露了背后的人性。”把握住了這一點的沈騰,就把握住了喜劇之“道”。形式可以千變萬化,核心卻是一以貫之的。就好比武俠小說里的高手,無論什么招式,用起來都得心應手。
于是觀眾們看到,沈騰在節目中花樣百出、樂此不疲的嘗試。“他把這個舞臺當成了一個喜劇的化學實驗室。”評委陳溯如是說。
中國的觀眾已經看了太多套路化的幽默,而沈騰想要沖破這個邊界。路還很長,但所有人都能看見,他一直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