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士”彥涵,與時代同行
春的激蕩(套色木刻版畫) 彥涵
2006年11月,第八次文代會前夕,當時還是實習記者的我奉命采訪美術家、第一至六次文代會代表彥涵先生。和他通了電話,問及他的住址,那時“年方九十”的他說:“我家住在八寶山……”電話這一頭我已經呆掉。
家在北京海淀區魯谷,卻一定要說旁邊的“著名地標” ,您可了不得了,不愧是“戰士” 。
正是以“戰士”為題,十年后的7月23日至8月9日,在彥涵先生誕辰100周年之際,由中國美術館、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美協主辦,江蘇省連云港市彥涵美術館、江蘇東海彥涵紀念館協辦的“永遠的戰士” ——紀念彥涵誕辰100周年展覽在中國美術館舉辦。作為中國美術館捐贈與收藏系列展和中國美術館慶祝中國共產黨建黨95周年作品系列展之一的本次展覽中, 300余件作品配合文獻史料,構成了“戰士”彥涵藝術人生的宏覽,彰顯了老一輩藝術家對藝術與時代的關切。
在小場景和小事件中戰斗
“彥涵先生從年輕時開始,就立志于讓藝術服務社會、服務人民。從西子湖畔到寶塔山下,從延安魯藝到抗日前線,從走進北京到奔赴抗美援朝戰場,從新中國建設到改革開放新時期,彥涵先生都把自己的創作與民族解放事業和社會主義建設緊密結合起來。他創作的《彭德懷像》 《當敵人搜山的時候》等作品,把我們帶到了中華民族堅持抗戰、爭取解放的歲月;他創作的《豆選》等作品,讓我們看到了解放區民主生活氣象。 ”中央美術學院院長范迪安說。
展覽以“永遠的戰士”作為開篇第一部分,重點展示彥涵革命戰爭時期的經典創作,繼而展示彥涵各時期極具代表性作品,較為全面地勾勒出彥涵這名戰士的藝術歷程。彥涵作為一位新興木刻代表人物,一位直接投身革命戰爭的戰士,那些槍林彈雨、那些生死瞬間令他永生難忘,也正是這些切身經歷,讓他的作品呈現出一種異于他人非凡的“戰斗性” 。
“真正的藝術家應不僅是一個為其事業埋頭苦干的人,首先是要做一個善良、真誠又敢于為真理而奮斗的人。 ”彥涵的創作談也是他個人人生之寫照——從《當敵人搜山的時候》 《我們衷心熱愛和平》 《春潮》等各時期經典作品中,公眾可以看到彥涵藝術的“戰斗性”并不局限于戰爭年代——在不同的時期里,不同的境遇下,彥涵始終不落時代的步伐,在藝術上實現了一次又一次對自我的超越。中國美術館館長吳為山認為,這種“戰斗性”在《當敵人搜山的時候》 《搶糧斗爭》這樣的經典作品里顯露無遺。這“戰斗性”來源于親赴前線那些令他永生難忘的經歷,也來自于骨子里那種始終不愿落于時代之后,對人民、對人生充滿使命感的“硬氣” 。
彥涵的藝術創作,不僅是其個人藝術理念的抒發,更是對時代的生動記錄。在《背糧》 《豆選》這樣的“小場景”“小事件”里,公眾能夠看到烽火歲月里洋溢著的革命樂觀主義大情懷;在《把心愿寫在大地上》 《秋收》這樣的作品里,也能夠看到屬于勝利后的喜悅以及對未來的美好愿景;在《老羊倌》炯然的目光里,我們看到了那段灰色歲月里的無奈與執著。而到了改革開放后的新時代里,彥涵的藝術創作所呈現出的與時代齊頭并進甚而超越時代的新面貌,幾乎使人難以想象那是出自一位已到暮年的“老八路”之手。
橫跨抽象與具象的激越之美
讓范迪安印象深刻的,是上世紀80年代,他作為中央美術學院學生會主席向老先生們拜年,“那一年到了彥涵先生府上,在我們心目中德高望重的彥涵先生就居住在簡樸的工作室里,案頭擺著木刻和書法所用的工具,他對我們傳授的人生哲理就是他極為樸素的人生故事。 ”范迪安說。
而同樣在彥涵家,我聽到的是他參加第一次文代會的故事,看到眾多他那時畫下的抽象油畫。“在復雜的社會現實面前,藝術家有義務承擔歷史所賦予的責任,畫下心中所想和所思,認真考慮什么東西值得去表現、什么內容創作出來才是有意義的。 ”他曾這樣說。
彥涵在改革開放之后創作的令人驚嘆的新形式作品——在始終“標新立異,無所畏懼”的自我要求中,不論東方西方,不論抽象具象,只要是精華,彥涵都要讓它們“為己所用” 。在大型彩墨畫《迸裂》 、套色木刻《框架里的蘋果》這樣的作品里,我們很難用“抽象、具象” 、“流派、風格”這樣的概念來進行定義,他所采用的形式是高度純粹的,但作品的內涵是雋永綿長的。
“踩著他人藝術腳印走路,永遠不能成為藝術開拓者。想要成為開拓者,就要走在藝術行列的前頭。 ”彥涵說。就如他在2000年創作的黑白木刻版畫藏書票,層層疊疊的折線包圍的角落里,小小的彥涵埋首書中,可愛,而且具有形式構成的趣味。吳為山認為,在繪畫形式上,彥涵的探索始終沒有停息過,在新時代里,他“唯有利用寓意性新的繪畫形式” ,才能表達他對社會、人生、時代的感悟。“彥涵的藝術創作,在時間和世事的變幻中,不斷地演變著,他的抽象形式創作也隨著探索的深入而更凝練,更有深度。其實在這些變化的背后,始終不變的是彥涵對于‘人’的關注,是他所秉持的‘藝術為人民’的創作觀。 ”吳為山說。
“要把自己掛在時代的列車上,和它一同前進。只要跟上時代,我們的創作生命就會有新的活力。人可以衰老、死亡,但藝術的生命是不朽的。 ”“戰士”彥涵曾如是說——或許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在電話里,毫無顧忌地,說出那個地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