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藝術論——全國詩歌理論研討會論文集》(54)

　　我寫的許多詩是給大多數(shù)人看的，也有的就是寫給少數(shù)人看的，給能夠讀懂我的人看的，有的詩甚至僅僅是寫給一個人看的。這也是詩歌與其他文體不同的功能之一。請允許我說句心里話，我不刻意為“大眾”寫詩，也不刻意為“小眾”寫詩，我寫詩是源于自己內心的激情、感受、沖動和滿足感。我寫個人情緒，也寫大痛大愛。因此我一直主張包容，不要用一些狹隘的定義限制別人，多些詩歌作品，少點詩歌現(xiàn)象，尤其是少些說不清道不明甚至說清了道明了也百無一用的概念，害了一代人甚至幾代人。

　　五、關于詩歌刊物的生存問題：

　　這個題目不是會議議題，但是是我想說的話題，會前與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研部同志們的溝通中，他們表示：不一定按照會議議題談，可以隨意一些。我想作為編輯，我憑自己對詩歌的理解、感悟和體驗編詩。在眾多賦予我的稱謂中，我最為珍惜的是“編輯”這個稱謂。我會一生都盡可能做個稱職的編輯。我總想，編輯總是要為別人想些什么做些什么，這與我性格中期待的相符。前幾天，90后詩人原筱菲在我的博客里留言告訴我：“告訴您個好消息哦：俺被中國傳媒大學錄取了呢。選的是動畫學院，大二后分專業(yè)，準備學動畫編導。以前的文學積累對專業(yè)會有用，專業(yè)也會對文學有幫助。真的很感激您最初的牽引和一路的關愛，才能使小菲順利、健康地成長。我的學校很垃圾，高三下學期只有十幾個人常在班級，老師不講課，最后一個月回家了，全是自己學。好在堅持下來了哦^_^張牧笛錄了中央戲劇學院，蘇笑嫣也會考到北京來，還有李唐。我們這幾個您親手帶起來的孩子終于可以聚在一起了呢。”我回答她：“真高興。為你高興。兩個小時前剛從武漢回來。真好。今晚替我祝賀他們。像我的孩子。離得近了，也許什么時候就去看你們。快樂！”這種單純的快樂一直持續(xù)在我三十多年的編輯生活中。

　　今天我更多地談到了編輯，其實我想說的是，在目前的社會現(xiàn)實中，做一個純文學刊物的編輯很難，他一定要是一個近乎癡迷的理想主義者。因為在具體生活上，他們得不到在別的行業(yè)中得到的滿足。有的只是精神。最近我們在提倡文化產業(yè)化，當然，有些文化是可以產業(yè)化的，但有些文化是不能產業(yè)化的。我們的文藝經費投入的方式一直有偏頗，應時性太強。有時為了某一個當下的主題，投入重金，什么電視劇、晚會等等開支巨大，卻只在很短的時間里有所謂社會效應，而基礎性的文學期刊，越來越被忽略，這對于文化藝術相當于釜底抽薪。現(xiàn)在，各級文聯(lián)、作協(xié)所主辦的文學刊物，都處于艱難的生存狀態(tài)，出版社主辦的期刊相對狀況要好一些。另外，各個省份對文學期刊的投入情況也不盡相同，有的刊物一年財政投入能達到幾百萬，比如廣東、福建、湖北等經濟發(fā)達省份的刊物，而有的省財政投入為零，比如我們河北，難以啟齒啊。《

　　長城 》、《 詩選刊 》在全國影響很大，而且已經是河北碩果僅存的兩家純文學期刊了，它在延續(xù)著我們河北的文化，但生存艱難。我們一方面強調這些刊物的社會效益和培養(yǎng)作者的作用，當然必須強調這一點，而另一些時候又強調它的經濟效益。坦率地說靠文學期刊掙錢幾乎沒有可以參照的例子，文學期刊很難產業(yè)化，而且這些刊物搞創(chuàng)收，搞經營等等，政策沒有給這類刊物更多的支持，顯得不倫不類，使得這些期刊進退兩難，有的刊物甚至賣版面，實在讓人汗顏。文學期刊大多是地域文化的一個重要品牌，我們總說詩歌是一個民族最后的良心，世界上沒有哪一個國家拿自己的良心用來賺錢，沒有哪一個國家把自己的良心產業(yè)化！比如有一個《

　　詩選刊 》，河北就是中國詩歌的重鎮(zhèn)和高地，就是詩人們心中的圣地，沒有了刊物，這個地域的詩歌光彩就會減弱。詩歌不是物質的，她就是一種精神，永遠如此。我們的經濟高速發(fā)展了，更應該把好的文學刊物納入到公益性文化事業(yè)編制當中，這同樣是改革，是為了更快發(fā)展文化事業(yè)而進行的改革。

　　我們的決策者對文化的認識應該科學和實際一些，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懂得嚴肅文化積淀的持久性和持續(xù)性，懂得分類指導，不能養(yǎng)起來就全部養(yǎng)起來，產業(yè)化就全部產業(yè)化，這是一種缺少遠見的思維。這個時代似乎“宣傳”很重“文化”很輕。必須承認，我們的文學刊物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藝術雜志，而是一個政治與藝術的綜合體。你在用它，它是意識形態(tài)，不是嗎？這沒什么不對，但這句話遮遮掩掩不如說明白了。其實我們的納稅人不是一直在“養(yǎng)”嗎？包括那些喉舌大報，哪個不是明著或者變相養(yǎng)著，否則每年發(fā)那些指令訂閱的文件干什么，否則它憑什么訂數(shù)能過百萬份？是它辦得好？有可讀性？人們離不了它？我想，這種感受不僅僅是由于我的膚淺。

　　其實我們的詩歌刊物已經在自身作著調整，比如這幾年大部分刊物，像《 詩刊 》《 星星 》《 詩選刊 》《 詩潮 》《 詩林 》等等都創(chuàng)辦了下半月刊，實際上等于一下子多了幾本詩歌刊物，這是這幾年詩歌繁榮的標志，也是刊物為擺脫經濟困境所作的努力。但完全推向市場，違背詩歌自身的規(guī)律，也會把目前詩歌刊物的好局面打亂。

　　再次重復我的希望：我們能不能理智一些科學一些，認真按照各類刊物自身的規(guī)律來制定政策，營利性的和非營利性的刊物應該有所區(qū)別，應該在各省選擇兩三家文學期刊納入到公益性文化事業(yè)范疇。請中國作協(xié)在這方面發(fā)揮自己獨特的作用。真的不想看到在我們這個被稱為“盛世”的時代，我們的文學期刊、詩歌期刊被人為地萎縮和甚至消亡，從長遠看，那將是中國文化的災難。

　　詩歌如何走向平民與大眾？

　　榮 榮

　　我很看好當前的詩歌創(chuàng)作，盡管詩歌處于大眾視線邊緣，但寫詩的人絕對數(shù)大，詩歌創(chuàng)作產量高，好詩的比例也不少，尤其是年輕詩人們創(chuàng)作上的跟進，他們起點高，思維活躍，非程式化的寫作，使他們的作品呈現(xiàn)出多樣性，豐富性，也更具現(xiàn)代性，并且已從中產生了一批優(yōu)秀的詩歌代表人物，令詩壇矚目。另外，網絡的便捷對詩歌繁榮有著巨大的促進功能，網絡詩歌的低門坎，為我們留住了一大批基本的詩歌作者，他們同樣也是基本的詩歌讀者。所以，不管從哪一點上講，都很繁榮，較之過去的詩歌，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存在的問題，就是創(chuàng)作上的趨同。因為現(xiàn)在的詩歌除了傳統(tǒng)的報刊紙質傳播手段外，個人的博客啊網站啊，在詩歌傳播中的作用更大，傳播更快。很多詩寫者，一首好詩出來，寫作的手法技藝語言文字甚至內容，在詩寫者互相閱讀之中也會被借鑒。每次我編我刊的詩歌欄目時，閱讀大量來稿，常常會覺得詩歌稿件的類同。想從大量來稿中找出新鮮的詩歌來，確實不那么容易。所以，在強調個性化寫作的今天，詩人們更要警惕趨同寫作，要有自己獨有的價值認定和獨有的寫作標準，并在自己的寫作文本中具體呈現(xiàn)。

　　就像詩歌被邊緣化，寫詩者仍然眾多一樣，雖然當下的詩歌存在類同、相互模仿等弊病，但好詩仍眾多。如何看一首詩的好壞，每個人的標準卻不一定相同。因為人們很喜歡以個人的好惡，以個人內心的經驗和感覺，去判斷一首詩的好壞。這就會讓好詩的標準變得非常難以統(tǒng)一。在這里我想以時裝設計制作來與詩歌作一個簡單的比較，好的時裝需要的是：1. 舒適上乘的料子；2. 賞心悅目的色彩圖案；3. 新穎別致的樣式；4. 上身后的舒適度及美感。與詩歌對應起來，我理解的一首好詩：1. 應該包含著人生智慧及靈動的語言，就像服裝的質地；2. 鮮活的時代內容，就像服裝的色彩圖案；3. 新穎的別開生面的敘述和抒情方式，就像時裝的樣式；4. 與讀者一起完成的閱讀效果，那就像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覺。前面三點是詩人獨自完成的，但最后一點最難，就像服裝，因為西施的衣服穿在東施的身上，東施還是東施。在我看來，當下的詩歌，已有了長足的發(fā)展，詩壇上不斷有好詩出來，但很多好詩卻鮮有欣賞者和掌聲，尤其是在廣大的讀者那里。所以，從這點上說，好詩更需要有眼光的讀者。

　　這也就轉到詩歌如何傳播的問題上來了。這也是詩歌如何走向平民與大眾這個問題重要的一個方面，另一個問題是詩歌創(chuàng)作如何作面向大眾的努力。但我覺得與詩歌如何更好地傳播相比，詩歌本身的問題要輕得多，也就是說，提高大眾的閱讀水準，才更是解決詩歌受眾少的重要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