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經很少有人知道,70多年前日本發動的侵略戰爭中,一支由日本作家組成的“筆部隊”曾經充當日軍“思想戰”的急先鋒,其成員遍布中國、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緬甸等地。這些表面上文質彬彬的“筆部隊”,與窮兇極惡的“槍部隊”互相配合,大肆煽動戰爭狂熱,為日本法西斯軍國主義打氣。許多日本的知名作家都在“愛國主義”口號的煽動下,墮落成為對外侵略擴張的吹鼓手、馬前卒。他們蒙蔽不明真相的日本民眾,煽動成千上萬的日本軍人充當法西斯的炮灰,更加劇了戰爭受害國人民的災難和痛苦,成為當代日本文學史最為恥辱的一頁。
而對于這段日本作家助紂為虐的“思想罪案”,至今鮮有對他們的徹底清算。相反,在二戰已經結束70年的今天,日本右翼分子依然活躍在政治前臺,諸多宣揚軍國主義戰爭狂熱的文藝作品又卷土重來,他們篡改歷史、美化侵略的手法與當年的“筆部隊”如出一轍,諸如電影《永遠的零》《男人們的大和》《太平洋的奇跡》等等。日本很多文藝家正繼承當年“筆部隊”的衣缽重操舊業,故伎重演發動歪曲歷史的第二場“文化戰爭”,更加居心叵測地為軍國主義招魂,不斷誤導未曾經歷過那場災難的新一代青年。如果不及時揭穿日本新老“筆部隊”一脈相承、蠱惑人心的老把戲,不掀開那層遮羞面紗,只會使日本極右勢力日益猖獗,更加肆無忌憚地篡改侵略歷史。
作為從事歷史創作的軍旅作家,我有責任追溯厘清這段已被世人逐漸遺忘的日本侵華文學史。為此,我花兩年時間創作完成了長篇紀實文學《刺刀書寫的謊言——侵華戰爭中的日本“筆部隊”真相》。寫作中,我盡力找到大量日文原版資料,并對不同來源的史料反復辨正研判,力爭使作品具備文學文獻的多重價值。
在我看來,日本“筆部隊”的活動軌跡最早可追溯到明治維新。在日本軍國主義侵華“國策”的形成過程中,早期一些啟蒙主義思想家和作家如福澤諭吉、中江兆民、保田與重郎等人扮演了“筆部隊”的開路先鋒,很早就為發動侵略戰爭制造“法理”基礎,在煽動侵華思想方面起了非常惡劣的作用。二戰10年間,更是日本文學史上空前的“暗谷”時代。明治以來建立起的日本近代文學,幾乎被法西斯狂潮摧殘殆盡,軍部策劃下的“國策文學”成為文壇主流。侵華戰爭全面爆發后,日本軍部立即在全軍設置了軍報道部,以空前陣容派遣隨軍作家、記者進入中國戰場采訪報道。
隨著侵略戰爭的大規模推進,“筆部隊”陣容也不斷擴大。一大批日本作家、記者開赴前線進行“筆征”,他們明火執仗地鼓吹對華侵略,煽動日本國民對戰爭的狂熱情緒。日本各大文學刊物也淪為宣傳戰爭的競賽場,爭先恐后開辟特寫專欄,為日本的侵略擴張搖旗吶喊,一時間日本文壇熱鬧非凡,作家各顯身手,全方位服務于侵略“國策”。如果按照作品題材內容劃分,這些“國策文學”具體包括“兵隊文學”“滿洲文學”“皇民文學”“宣撫文學”“大陸開拓文學”等不同類型;如果按照作家身份劃分,又分為“軍隊作家”“征調作家”“轉向作家”等不同類別。限于時間關系,本書只作了大致分類敘述,也許概念不盡準確,但我希望能夠通過對9名日本作家窺豹一斑的描寫,引出對日本文化侵華史更加深入的探索研究,從而開辟抗戰文學創作的“第二戰場”。
伴隨時代的進步,我們有必要從人類生命價值的整體高度重新認識戰爭危害,建立起超越國境種族的歷史認識,但這絕非縱容有些人打著學術和藝術旗號惡意歪曲歷史事實,誤導廣大民眾,給東亞和平互信帶來麻煩。要想真正化解仇恨,防止歷史悲劇重演,就必須牢記侵略戰爭帶來的警示,摒棄弱肉強食的強盜邏輯,更加堅定維護世界和平的決心,警惕重蹈擴張爭霸的毀滅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