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讀到兩則跟報紙有關的消息。一則說今年上半年,全國報紙廣告收入持續下跌,下跌幅度達6%以上,基本上與去年的下跌幅度相等,越來越萎縮已成趨勢。另一則消息說,北京市報刊亭的報紙雜志銷售持續低迷,報刊亭日平均收入只有可憐的100元,即使是繁華地段的報刊亭,報紙雜志日銷量也不過區區300元,大部分報刊亭主人依靠出售飲料、手機充值卡等維持生計。
報紙雜志,曾經的輝煌和權威已經不再,很多“未來學”的預言正在逐漸變成現實,甚至很多人心目中的“傳媒行業”就只是電視和互聯網,而非任何紙媒。在一檔以年輕人求職為主題的電視節目里,當求職者說自己想從事媒體行業并且首選雜志社的時候,主持人露出“友邦驚詫”的表情,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以為求職的青年是從上個世紀穿越過來的。電視系列劇《新編輯部故事》播出后,收到的不是如20年前《編輯部的故事》熱播時那樣的追捧,絕大多數是吐槽式的評論。究其原因,除了編劇、表演的差距,像《人間指南》這樣的雜志,在最近20年間,已經遠遠不是引領時尚潮流的“文化中心”,自身的發展和生存都成了問題,又如何去做別人的人生“指南”?
互聯網的影響力是全方位的,它便捷、互動而且“免費”。今天,即使是報紙雜志,如果沒有“電子版”可供讀者以網友身份去瀏覽閱讀,其滯后性就不言自明。然而一旦有電子版,一般的讀者就不會再去訂閱、購買紙版讀物。這是一種非常尷尬的處境,報紙雜志的編輯部辛苦做事,到最后必須以網絡形式留住讀者,而這又在客觀上對自身的獨立發展形成制約和消解。報紙雜志的特殊性或許還有一點,即都是發表,版次、版位不同,頭條、二條有別,更主要的,它便于作者收藏,可以作為留念。有了紙本的報紙雜志,既可證明其所具備的寫作水準,事實上也能作為評職稱、入協會學會等機構的憑證。所以,現在有很多人即使自己不一定讀報刊讀書,但是愿意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在出版社出版著作。這就形成了這樣一種奇怪的情形:在發表門檻上,紙質出版物仍然具有傳統的權威影響力,還有很多事實上的證明作用;但作為一般的接受來說,人們更多是從網絡上去閱讀這些作品,其傳承的可能性和本來的文學與學術價值大大減弱。
當前,全球范圍內,媒體行業正處在紙質與網絡并存、后者強勢替代前者的特殊時期。一個國家和民族是否必須具有經典的文學和思想讀物,作為其面向世界和未來的航標與實力證明?紙媒是否承擔著一個國家和民族文化創造、文化引領和文化傳承的作用?由此涉及的,遠不是報刊亭作為城市風景線的作用,還包括書店、圖書館的當代功能,人們對這一切的熱愛與追逐體現出的文化向往和知識素養。網絡與傳統媒體并不存在“道德”上的優先等次差別,但文化的繁榮發展絕不能是單向度的。如果未來社會連電視電影也只不過是“視頻”欣賞的一部分,一國之文化、藝術的景象就難以令人想象。當此之時,保護紙質出版,確保報刊雜志的文化功能,具體到支持報刊亭、書店、圖書館的生存和發展,應放到國家文化戰略的層面加以對待,而不是不問原由地以轉制之名扔給市場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