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是詩歌的主旋律

　　今年是杜甫誕辰1300周年。由于史籍沒有詩人確切的出生日期，所以對他的紀念活動從今年初一直持續至今，熱度不減。盡管現在已經臨近年底，但筆者仍陸續收到一些杜甫紀念活動的邀請函。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人們對杜甫作品的喜愛，更反映了人們對杜甫人品的尊重。老子有言：“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杜甫雖然只活了58歲，但他的名字是閃耀在中華文明寶庫中的一顆永恒的星辰，雖然歷經一千多年的風霜雨雪，仍然放射著燦爛迷人的光輝。

　　讀杜甫，總是很感動。從杜甫詩集的字里行間，從那樸素真摯的透明透亮的詩行里，我尤其感受到詩人那顆滾燙熾熱的愛社稷、愛家鄉、愛美好人生的赤子之心，體味到詩人胸中奔涌的不同凡俗的強烈的家國情懷。他胸懷天下、寄情人間、沉郁頓挫、光彩照人，有著令人尊敬的平民視角、民生情愫和公仆意識，煥發出強烈的藝術沖擊力和感染力。從個人閱讀興趣來說，我特別關注詩人關于家國和世態的那些質樸懇切的作品。歷數古今中外，大致來說，寫詩的人可以分為四種類型：有的人為自己寫詩，探索心靈的密碼；有的人為另一個人寫詩，歌唱美好的愛情；有的人為讀者寫作，尋找廣泛的共鳴；有的人為蒼生寫作，為人民鼓與呼。這些詩人的寫作出發點各各不同，都能留下一些優秀的作品，不過我個人更欣賞杜甫那種為蒼生而寫作的出發點和立足點。

　　不同詩人的作品在思想內涵、價值取向及情感表達上有著不同的特色，而關注大眾，情系蒼生，弘揚正義，鞭撻丑惡，是一切優秀詩歌和詩人的最重要最鮮明的標志。不問蒼生、只問風花雪月的詩人，終究也還是缺少些崇高美和悲壯美。反復誦讀杜甫的《三吏》、《三別》，我忽然想起美國詩評家丹尼爾·霍夫曼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詩歌是一個時代的感情氣候。”只有杜甫這樣的為蒼生歌唱的偉大詩人，才能真正成為時代的風向標和晴雨表。“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系故園心”“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杜甫筆下這些感人的詩句，帶給我們許多做詩和做人的啟發。直面現實，使得詩人筆下迸發出燦爛的思想的光輝。走向人民，使他發出了冷峻、清醒而又充滿膽略卓識的悲情吶喊。詩人筆下充溢著一股浩然昂揚之氣，溫暖明亮，撼人心旌。

　　透過杜甫的詩歌，我們真切自然地感受到了一個詩人細膩真實的心靈史，同時也透過這樣一個獨特的精神樣本，從側面更真切地感受到穿越時空的豐富的時代細節。雖然杜甫也有“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等等清新明媚、一唱三嘆的田園牧歌，但他的《三吏》、《三別》并非“所謂圓熟簡練，靜穆幽遠之作”，其中閃耀著心靈的光澤，記錄著詩人的人生軌跡和心靈歷程，像是作者的一篇篇感情日記，我們從中感受到詩人滾燙的心和熱切的目光。

　　別林斯基說過：“任何偉大詩人之所以偉大，是因為他們的痛苦和幸福的根子深深地伸進了社會和歷史的土壤里。因為他是社會、時代、人類的器官和代表。”好的詩歌是有核兒的。杜甫的詩歌就是這樣有核兒的詩歌。他的詩歌的核兒，或者說他的詩歌之所以令人感動的地方，我想就是因為他筆下所體現出的憂國憂民的滾燙情感和深沉博大的人文精神。他在詩里不是平面地、簡單地描寫他自身的苦痛和哀傷，而是通過詩句的描寫和敘說來表現社會的憂患、時代的憂患。杜甫忠于生活、貼近百姓，把“世上瘡痍”“民間疾苦”作為詩歌關注的重點目標，把底層民眾的生存狀態作為詩歌表現的重要內容。其詩歌得益于自我的美學感悟和深厚學養，但更得益于豐富的人生歷練和生活積淀。

　　人民，是詩歌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