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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村小學》創作筆記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6年03月02日13:52 來源:中國藝術報 徐匡
    鄉村小學(木刻版畫)  徐匡鄉村小學(木刻版畫) 徐匡

        徐匡1938年生于湖南長沙,系四川省美協顧問、一級美術師、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他創作于上世紀60年代的木刻版畫《鄉村小學》 ,以新穎的構思、自然真實的呈現,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本文系作者對創作這件作品時點點滴滴的回憶,如今讀來,不僅親切,亦十分珍貴。

    ——編者

      我們去四川巴縣一品公社時,那里住房比較緊,區委的同志安排我們到一所有空房的民辦中學去住。民辦中學一切都很簡單,只有十多張桌子、板凳和一個放作業本和簡單教具的木柜。

      我們住處的外屋就是學生教室,桌椅板凳花樣可多啦,有長的、有方的、有高的、有矮的,凳子腿也有好幾種,有四條腿的、有三條腿的,還有兩條腿的。教室里除了課本、鋼筆、墨水、硯臺以外,還有鋤頭、斗笠、鐮刀、豬草等這些和上課似乎毫無關系的東西,看起來很不習慣,這和我念過的中學,腦子里想象的中學,相差真是太遠了。

      學校當時有兩個班, 80名學生, 4位老師,一男三女,年齡都不大,和我相仿。他們不僅要帶好這80名學生,還要處理自己吃飯、洗衣、種菜這一攤活計。晚上在油燈下改作業,四周肅靜得好像在另外一個世界里一樣。他們知道了我們是做文藝工作的,就一定要我們表演。最初大家還有點不好意思,后來想,反正就這幾個觀眾,小油燈又不亮,也就不害羞了。每個同志都“各盡所能” ,表演了各種節目,受歡迎極了。四位教師也唱了許多有味的民歌。老鄉們聽見學校里歌聲四起,都紛紛跑來看,有些小社員(也就是學校的學生)還參加了表演,人愈來愈多,像過節一樣。在這種“文娛晚會”上,我們認識了許多農民,和老師的關系也更親切了。

      有一次,我們在區委幫助工作隊畫連環畫,工作到深夜,下起了大雨,就在區委住下。第二天回家一看,我們的床鋪都被搬到一邊去了,地上放了幾個臉盆,用來接天花板上漏下來的雨水。這是老師們夜里起來,幫忙搬的。一連幾天的雨,氣溫下降得很快,我們正計劃派代表回城去取衣裳,老師們就送來了各式各樣的毛衣、絨衣,有些還是新的。我們不好意思穿,直到他們幾乎要生氣了,我們才只得穿上。生活上的關心、照顧,是基于同志間的友誼,我們總覺得也應該為他們做些什么才好,因此當他們提出希望我們給學生上美術課時,大家非常樂意地接受了這個任務。

      相處的時間愈長,愈發現在鄉村教師和農民子弟的身上有許多值得我學習的東西。教學參考資料少,老師們就到各處去找,必要時還整本地抄下來。特別是其中一位女老師,她年歲比我小,參加工作卻比我早,有豐富的教學經驗;她還向我學普通話,有時一個字音要念上十幾次,也不覺枯燥,特別好學。凡是跑外勤,比如學期開學前,向縣里辦理訂書、買書、運書的事,多半都是她去。有一次我在縣里正好遇見她往回背書,我堅決要求代背,試了一試,好像幾百塊扎在一起的磚頭一樣,實在吃力。而她背起來,卻比我輕快多了。一路上她那談笑風生、輕松愉快的樣子,給我留下極深的印象。

      這里的學生絕大部分都是農民子弟。剛開始辦中學時,只有破舊古老的空房子,沒有桌子、板凳,學生們就坐在地上聽課,把門板拆下來涂上墨當黑板,沒有足夠的教科書,同學們就彼此傳抄。沒有運動場,他們就自己動手,把校園前面的荒地開墾出來做操場。同學之間互相幫助、團結友愛。一個同學腳受傷不能走路,住在附近的就背他上下學,還幫他補習功課。

      相處時間越長,感情越深,也就產生了一種想畫他們、表現他們、歌頌他們的強烈愿望。我很快畫出第一張構圖,畫了老師、學生,畫了黑板、板凳、窗子,還畫了鋤頭、斗笠、陽傘、墨水瓶,甚至老師手里的粉筆頭都畫了。因為我喜歡他們,教室里所有的一切,都那么親切、可愛。我很滿意這張構圖,可是同志們看了卻覺得太一般化。過了一段時間,我也慢慢地察覺到這張構圖缺乏藝術感染力,好像什么都想說,什么又都沒說清楚。

      有一天早晨,暴風雨剛剛過去,陽光燦爛明亮,上課鈴打過了,一切漸漸地安靜下來。空氣里散發著菜花的清香,四周的大自然被剛才的雨水洗刷得煥然一新,什么都變得那么透明、濕潤、清爽。我從辦公室里走出來,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忽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靠在墻腳下的一排排鋤頭和斗笠,還有那綠油油的紅苕藤,它們你擠著我,我擠著你,多有意思!剛才的大雨,把紅苕藤淋得水瑩瑩,之后太陽又把它們照得一個個閃閃發光,有的還好像低著頭看地上的積水,有點害羞似的;那些鋤頭,被雨一淋顯得又黑、又亮,一個個昂著脖子,伸直了腿,顯得多神氣!

      看著它們,使我馬上聯想到,剛才暴風雨里,那些少先隊員、中學生們,怎樣在地里摘紅苕藤,為的是抓住這個好天氣,能及時地栽下去。勞動完了,又急急忙忙地,沿著崎嶇的山路,泥濘的田坎,一溜一滑地跑來上學……那些從暴風雨里戰斗過來的、被雨水浸透了的鋤頭和斗笠,與往日活躍在腦海中的、日夜想表現的少先隊員們美好的形象結合了起來,變得更加光輝燦爛了。

      這不正是我想要表現的主題嗎?我興奮極了,像找到一把開門的鑰匙。鋤頭、斗笠,突然從黑板、桌子、板凳、書包、鋼筆、墨水、粉筆中跳了出來,成了描繪的主要對象。很快,第二個構圖也出來了——我把鋤頭、斗笠和紅苕藤從教室里搬了出來,擱在房檐下,讓它被明亮的陽光照射著,使它更為突出。在旁邊,只留一個窗戶,其他的就讓觀眾自己去想象吧。

      至于窗口里出現什么,是學生?是老師?還是都要呢?

      有人認為,出現老師好,讓觀眾通過老師認真教學的形象去想象學生。從構圖上看,畫面只出現一個半身的教師,刻起來也少費些勁。也有人認為,若是只出現老師,轉的彎子大了點,觀眾也許就會猜:里面是什么人呢?也許是干部在開會,社員在休息吧。這樣,內容就變了。所以,還是畫學生好。

      我選擇了后一種。因為它不僅避免了內容模糊,而且學生們的出現,會使主題更明確。這些鋤頭、斗笠由于能進一步揭示這些學生的精神面貌,也變得更加可愛了。通過他們和鋤頭、斗笠在典型環境里的特殊關系,能讓人聯想到,這些在教室里聚精會神聽講、做筆記的學生們,一旦走出校門,拿起鋤頭,就是生產勞動中的能手。

      在斗笠的處理上,我做了一些提煉、概括。例如真斗笠上,竹絲編紋要比畫面上的密四五倍,但如果依樣葫蘆地畫下來,會是一個很平的灰面,看不出斗笠的結構,也不美,而且在用刀上會帶來很大困難,造成整個畫面的風格不統一。

      第一次重刻時,我想用拓片辦法,費了好大勁,拓出來的畫,調子卻很灰暗,與畫里表現的主題思想、內容不調和。又重刻了第二次。但在色彩處理上,窗口里面的學生被濃烈的顏色壓得透不過氣來,影響了主題思想的表達。有許多同志都曾提了意見,經過反復思考,我套了一個淺底色。發現色調單純、清新得多,主題也突出了。

      我最初的構思,并沒有明確要畫“鄉村小學” ,只想到要表現他們那種辦學的風格和精神。到后來主題明確了,才決定畫小學。因為我覺得小學生和鋤頭、斗笠聯系在一起,不僅使畫面更生動、有趣,而且與畫年紀更大的學生相比,小學生更能讓人感動——讓人想到,這些孩子在這么小小的年紀,就懂得了勞動創造世界的真理,他們長大后會怎樣,不就可想而知了嗎?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畫“小學”對深化主題也起到了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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