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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老九新作中篇小說《連環劫》爆紅網絡,在國內外500多家重要門戶網站上線,點擊量8000多萬,評論100多萬條。2014年,老九繼續文壇突圍。5月,他的散文《賣書記》榮獲散文最高獎冰心散文獎,中篇小說《對象》被《中國作家》以頭條位置推出;6月,老九的小說集《連環劫》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與此同時,根據《連環劫》改編的電影劇本已完稿,即將進入籌備拍攝階段。面對紛至沓來的贊譽,老九謙虛地說:“盡管我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就開始了文學創作,可以稱得上是文壇老兵,但中間中斷了十幾年,對很多讀者而言,我是一位文壇新人!
早在二三十年前,老九就以復興煤礦為背景,著有《張弓子》《老小孩》《煤的子孫》《走出老巷》《人禍》等,新作品小說集《連環劫》也如此。以身邊人物為原型,以熟悉的生活為基礎,復興煤礦成了老九小說創作的倉庫。
當代著名作家、中國短篇小說之王劉慶邦曾表示:“《連環劫》的很多細節非常精彩,有的很驚人。”劉慶邦還認為,這些細節絕對來自生活,來自經歷,來自自我,絕對不是胡編亂造而來的,甚至某一個細節就可單獨寫成短篇或中篇。
訪談
小說是一種生命的學問,要的是靈魂之深
記者:您的小說集《連環劫》,今年6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在出版前,《連環劫》就已經引起眾多報紙、電視、廣播、網絡的熱評熱議。您怎么看待小說集《連環劫》的走紅與影響?
老九:小說集《連環劫》收入了我的近作和力作,而且是寫“復興煤礦”的,被評論家和媒體稱為“復興煤礦”系列……首先它的結構比較新穎,每篇各自獨立,整體卻互相銜接,人物、故事、情節交叉、延伸、混揉且打破,但每篇小說的風格又反差極大,各有各的寫法與腔調,可以說文本有前驅性;其次,盡管小說集《連環劫》的作品,以“復興煤礦”為背景,但展現的卻是當下復雜、多變、豐富甚至詭異的社會生活、眾生相和人們的切身體驗,契合了人們的心靈呼喚;第三,每篇小說的節奏都很快,筆墨簡約,適當留白,給讀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間,有意不填滿,好讀、耐讀,融入了推理小說的某些元素。
記者:最近,您的小說集《連環劫》在不同的媒體、不同內容的專訪、評論報道很多,但坦率地說,一年多以前您似乎籍籍無名,您和河北的其他作家、全國煤礦的其他作家有什么不同?為什么爆發力這么強?而每篇小說都有一個人物叫“老九”,您的小說是否有原型?
老九:可能與我的“特點”有直接關系。第一,我是個“業余選手”,要先干好本職工作,我所有的作品都是利用業余時間寫作的;第二,我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就寫小說發小說,到2000年初基本中斷,而且中斷了十幾年,從去年才開始重返文壇搞創作,屬于“文壇老兵中的新人”;第三,我是礦工,現在仍是,從早期到現在,我一直在寫“復興煤礦”系列,以我的天賦、經歷、學養、功力等不可能到處掘井,那樣哪口井也掘不出水,只有挖掘“復興煤礦”這口深井,也許還能弄出點東西來。這不是有意學?思{“郵票大小的地方”,D·H·勞倫斯與他的諾丁漢郡煤礦區,托馬斯·沃爾夫及其故鄉的寫作,而是根據我前邊說的實際情況而定的;第四,我的小說有寫實成分和自傳色彩,老九的原型確實是我自己,其他許多人物也有原型。當然,小說不可能沒有想象和虛構;第五,有媒體和評論家定義我為“工業題材的寫作者”,其實不謬。我的復興煤礦系列小說根據傳統的文學題材理論劃分,確屬工業題材,而近些年工業題材的文學作品數量很少,質量不高,并不僅僅是小說方面。我可能不僅沾了礦工的光題材的光,而且我的“復興煤礦”系列瞄準的是新世紀的國有大礦,是轉型升級、科技創新、深化改革之后的大型國企,同以往的許多煤炭題材小說在內容和寫法上卻有不同,這一點在以后的小說創作中還會充分顯現出來。
記者:《連環劫》中的小說大的寫法與眾不同,細節處理也另出機杼,很多時候是通過敘述帶出來的,與傳統的寫法確有區別,您是如何思考的?
老九:您看得很準,確實有這種情況,比如《連環劫》,老丁的敘述里就有罐橛的“手大腳大”之說,這為他后來去拽溜罐,雙腳在坡頭劃下“帶血的深溝”設置了鋪墊;老叫驢說“茶香”“衛生紙”“抅一把泥抹臉上”,他的用“挎簍一背”,還有老九的“用炮土在罐的側面寫字”,包括刑偵手記、網絡帖子,我都把它們當做多角度敘事之一種,細節更自由更活泛了。這樣寫,完全是服從多角度敘述結構的需要。不過,像《對象》《永遠的迷宮》《白老鼠》等,又換了幾種寫法,有的地方處理得很細,沒有一股腦下來。
在我看來,小說的細節事關小說的肌理,《連環劫》的細節我劍走偏鋒了,沒有用傳統的描寫展現它們。關于細節,我認為,假如小說是一只盛水的木桶,那細節的綿密結實,就是它的木板、鐵箍、黏合劑、鉚釘、手藝、油漆等,它的縫隙、小孔、硬傷越少越好,水桶里的水一點不漏更好。我還有一個比喻:年輕時下井,見師傅砍棚梁、柱腿,斧子飛快、锃亮、飄舞,掄起來砍,木花、木片、木屑四濺,還伴著陣陣松香……師傅的動作瀟灑漂亮,行云流水,關鍵是最后柱腿和棚梁的接口嚴絲合鉚。好的小說就要“嚴絲合鉚”。
我構思比較成型的小說,再寫十年也寫不完
記者:剛才談到,您是“文壇老兵中的一位新人,中間因故中斷了十幾年創作”,那么,十幾年之后您的作品與十幾年前的作品相比較,您認為發生了怎樣的變化?為什么會有如此大的改變?
老九:就重返文壇一年多的時間節點看,我毫無疑問是一位新人。不過,這么多年對文學的閱讀、思考、積累,對文壇的了解沒有中斷。寫作是一個積累的過程,這是許多作家共有的體悟,對我也不例外。比如:對經典的學習與研讀,我認為經典的意義不是用來仿制和批量生產的,而是用來“拆解、顛覆和破壞的”。9月2日,我在遼寧大學“文學與成長”的講座中曾說過“重復自己會惡心,重復他人不能原諒”的話。當美成為大家的共識時,就避開它。我非?粗胤e累、學習、借鑒之后的創新,雖然面臨諸多困難和挑戰,也會堅持不動搖。這是我與十幾年前寫作的不同點之一。再如:小說集《連環劫》總體上肯定是現實主義的,但內在品質更是現代主義的。這是不同之二。三如:請允許我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多年前,我在復興煤礦(請允許我還使用這一稱呼)的洗煤廠當過運煤皮帶工,如果說那時是運輸原煤,用跳汰洗煤機洗煤,而現在與今后,改用重介洗煤了,上重介浮選調整“產品”結構轉型升級了。煤是過去的煤,廠房還是過去的廠房,但人成長了幾十年,五十六七歲了,不是從前的思考、切入和分析了,感謝時代的進步,我面對的機器、設備和零件,既有國產的,又有美國、英國、法國、波蘭、德國、澳大利亞的。
記者:您做過礦工,也曾當過洗煤工、老師、業余辯護人,在河北師大中文系讀書,還當過記者編輯、企業文員等,豐富的人生體驗和閱歷,一定給了您取之不盡的寫作素材,您今后的創作重點會放在哪里?
老九:肯定地說,還會繼續寫“復興煤礦”系列,也就是人們說的“工業題材”,繼續挖掘這口深井,咬定青山不放松。我重新寫作才一年,可以說剛開始,我構思比較成型的小說,甚至對于我熟透了的一些小說,再寫十年也寫不完。
那么,接著寫“復興煤礦”系列,肯定有“貼著寫”和“跳開寫”,“寫什么”和“怎樣寫”,“寫誰”和“由誰來寫”的問題。當代社會急速變化、甚至是異化,再加上焦慮、孤獨,從八十年代初就開始漫漶了,目前已成為一種普遍的社會心態,且愈演愈烈。我的小說,應該反映這種重大的現實存在。
作品簡介
小說《連環劫》圍繞著2012年2月21日、春節的前一天,一個普通礦工罐橛和市委書記張弓子在井下的意外死亡而展開。書中與此案有關聯的人物丁如林、老九、老叫驢、白大勤、勞娜等紛紛登場,每個人的敘述又互相矛盾;刑偵手記和網絡帖子交相輝映,但懸念起伏跌宕,沒有定論。小說層層遞進,剝絲抽繭,連環套連環、案中有案,把故事逐漸推向高潮,但最后結尾是不是真相還原,還是拼接的答案,仍使讀者質疑。
作家簡介
老九,本名楊佑田,男,1958年4月出生,漢族,河北師大中文系畢業,現供職大型煤企。榮獲第六屆冰心散文獎等各類文學獎15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煤礦作家協會副主席。
曾在國家級、省級報刊發表小說、散文若干,出版小說集《連環劫》、散文集《所有的籠子都在尋找鳥兒》《見證》《大跨越》《聚合之道》《思想的力量》《企業集團文化建設實務》等9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