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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安走來的藝術家——紀念歐陽山尊百歲誕辰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4年05月07日09:38 來源:中國作家網 梁秉堃


    《日出》(1956年)     《三姐妹》(1960年)   《日出》(1956年)           《三姐妹》(1960年)

      北京人藝里不管是誰——曹禺院長也好,導演、演員、舞美工作者也好,乃至行政人員、劇院的家屬小孩——沒有人叫他為“副院長”或“副總導演”, 總是親切地直呼其名,叫他為“山尊”。他呢,不但不計較、不生氣,反倒愉快地高聲答應下來。他說:“大家這樣叫我,并不生分,不別扭,反而顯得格外近乎、 親切,是一種‘愛稱’。”這就是歐陽山尊。

      歐陽山尊,原名歐陽壽,1914年春出生于湖南省瀏陽縣。他從小就過繼給父親的胞弟歐陽予倩。這位中國話劇藝術的創始人、戲劇大師,便成了歐陽 山尊戲劇藝術上的啟蒙者和導師。中學畢業以后不久,歐陽山尊開始在“左聯”領導下的“五月花劇社”,參加《亂鐘》《回聲》等劇目的業余演出,毅然走上了革 命戲劇事業的征程。歐陽山尊說:“抗戰爆發了,革命的浪潮很快把我頭腦中一切不合時宜的幻想沖洗得一干二凈!天事地事,抗日救亡不當亡國奴是大事。”于 是,他立即投身于上海救亡演劇隊第一隊,奔赴華北抗日前線,開啟了自己一生的戰斗戲劇生活。1939年,歐陽山尊被調到延安抗日軍政大學總校文工團工作, 同年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他作為文工團的副團長,連踢帶打,編、導、演樣樣都能干,甚至還要登臺表演京劇。此時,他自編自導了《過關》《畢業上前線》《工作 在檢查》等劇目。開赴前線的過程中,歐陽山尊更是宣傳鼓動、打前站、做收容、檢查紀律、組織民運等,任勞任怨無所不干。抗戰期間,歐陽山尊在八路軍120 師“戰斗劇社”,擔任過副社長和社長,先后編、導、演了《麻袋》《一萬元》《黃河三部曲》《第四十一個》《舊恨新仇》《宣傳》《警備隊長》《賀寶元回家》 《治油旱》等劇目。

      1942年春末,剛剛從前線回到延安不久的歐陽山尊,接到上級的通知,要他在5月2日到楊家嶺參加中央召開的文藝座談會。會議是在中央辦公廳樓 里舉行的。開始,從各地來的文藝界代表,坐在一排排長條木凳子上,等候著毛主席的到來。毛主席走進來以后,大家起立迎接。毛主席與人們一一握手,周揚在一 旁做著介紹。當毛主席走到歐陽山尊面前的時候,沒有等周揚開口,毛主席便伸過手來邊握著邊說道:“歐陽同志,你從前方回來了。”這是讓歐陽山尊始料不及 的,因為自己已經離開延安三四年了,毛主席竟然還清楚地記得他,而且記得他是在前線工作的。

      接下來,毛主席作了《引言》的講話,時間不長,目的在于發動大家踴躍發言。那天,歐陽山尊和蕭軍、歐陽山、艾青、何其芳、丁玲等作家坐在一起,他深深感到自己懂得太少,水平太低,所以并沒有發言,只是認真地聽著別人的發言。

      5月16日,歐陽山尊才在討論會上仗著膽子作了不長的發言。他說:“戰士和老百姓對于文藝工作者的要求是很多的,他們要你唱歌,要你演戲,要你 畫漫畫,要你寫文章,并且要求你教會他們也干這些。不能說你是一個作家就拒絕給他們唱歌,也不能說你是一個演員就不給他們布置‘救亡室’(即‘俱樂 部’)。他們需要什么你就應該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貢獻出來,正像魯迅說的‘有一分熱,發一分光’,甚至發兩分熱。初看起來似乎你付出去的很多, 但事實上,你從他們身上收到的、學到的東西卻更多。”每一次討論的時候,在場的毛主席都聽得很仔細,并且認真做筆記,不發言,也不插話。事后,周揚告訴歐 陽山尊:“毛主席聽了你的發言夸獎說——‘到底是從前方和群眾一起經過炮火考驗的。’”

      歐陽山尊參加過文藝座談會以后,立即回到120師戰斗劇社,首先傳達了座談會精神,接著就開始創作和演出一批反映前方生活的新劇目。這一年的秋 天,戰斗劇社在延安楊家嶺中央大禮堂,演出了獨幕劇《虎列拉》《自家人認自家人》《求雨》《打得好》,毛主席和許多中央領導人都來看戲,反應很是熱烈。 120師師長賀龍要戰斗劇社給毛主席寫信,請求給予指示。信是以戰斗劇社社長歐陽山尊、副社長朱丹、指導員成蔭的名義寫出的。不久,在七里鋪兵站便收到了 毛主席的熱情復信:

      歐陽山尊、朱丹、成蔭:

      你們的信收到了,感謝你們。

      你們的劇我認為是好的,延安及邊區正需要反映敵后斗爭生活的戲劇,希望多演一些這類好戲。

      敬禮。

      毛澤東

      十一月二十三日

      毛澤東是湖南省湘潭縣人,歐陽山尊是湖南省瀏陽縣人,也就是說是湖南的同鄉。他們在革命隊伍中曾經有幾次偶然的又很有意思的“相聚”。1945 年8月11日,毛澤東去重慶與蔣介石進行和平談判回到延安。由于此行工作過度疲勞,精力透支,一下子就病倒了。就是在療養的時間里,歐陽山尊正好在中央黨 校學習,與毛主席的住處是一河之隔,而且在深秋季節里,是可以踩著石頭過延河的。每逢禮拜天,中央黨校的一些年輕學員,常常被組織到毛主席住處陪著打牌或 者打乒乓球。歐陽山尊就是其中的一分子。一次,毛主席打牌“贏”了“二十多億”,便興奮地說:“這一下把全世界人民都贏來了。”歐陽山尊在與毛主席打乒乓 球的時候,為了讓對方增加活動量鍛煉身體,故意把球抽得很遠。站在一旁看著的警衛員也都明白其中的秘密,并不主動幫助去撿球。自然,毛主席很快就看穿了這 個小把戲。突然,毛主席也把乒乓球打得很遠,而且大笑著對歐陽山尊說:“讓你也去撿撿球吧!”還有一次,歐陽山尊陪著毛主席吃飯。毛主席不滿地說:“醫生 不許我吸煙,不許我吃辣椒,我都照辦了。可是,不讓我看文件,不讓我讀報,這是要我失業啊?!”接下來,在歐陽山尊給他添飯的時候,毛主席指著說:“每天 不工作光吃飯,這不成了飯桶了!”于是,大家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新中國建立以后,歐陽山尊被任命為北京人藝的副院長、副總導演,幾十年來曾經執導的劇目很多——《非這樣生活不可》《仙笛》《日出》《帶槍的 人》《關漢卿》《三姐妹》《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霓虹燈下的哨兵》《李國瑞》等,基本上都是中外古今的經典作品,在觀眾當中產生了廣泛的影響,有的戲至 今還令人念念不忘。

      歐陽山尊享年95歲。他的一生是在革命戲劇藝術創作中辛勞度過的。然而,十分出人意料的是,歐陽山尊在謝世之前竟然給我們留下這樣一席很不一般、又很值得品味的話語來——

      “魯迅說過:‘有聲音在前面催促我,叫喚我,使我息不下。’我自命是一匹不知疲倦的老馬,如今這匹老馬更老了,筋骨不如從前,趕路喘氣,腿還有點瘸,但是我仍息不下,因為有聲音在前面催促我,叫喚我……

      “我生于憂患老于安樂,目睹國運昌盛人民幸福,對生活充滿信心。但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自然規律無法抗拒,因此立下一個‘遺囑’并在后面做了幾點如下的附言:

      “介紹生平時不要稱我為什么‘家’,只需稱作‘中國共產黨文藝工作者’。

      “舉行遺體告別時不播放‘哀樂’,代之以賀綠汀的《勝利進行曲》。

      “骨灰一分為二,一份送出生地湖南瀏陽,埋在曾祖父歐陽中鵠墓旁;一份留北京,埋在近郊公墓。

      “墓碑背后刻:1932年5月參加革命工作,1938年3月參加民族解放先鋒隊;1939年2月8日參加中國共產黨。

      潯陽琵琶宮墻柳,枯樹昏鴉小橋頭。

      懷古悠思已依稀,只與今人兢風流。”

      筆者讀過這篇短短的“遺囑”以后,一時無言,片刻覺得鼻子一陣發酸,盡力控制著自己不要讓淚水滾落下來……

      歐陽山尊是我的老前輩、老領導、老同事,已是一位近百歲的老人,謝世以前頭腦里究竟想些什么呢?放心不下的又是些什么呢?常言道:“人之將死, 其言也善。”在當今黃金潮涌、物欲橫流的社會背景下,人們信仰缺失,理想動搖,似乎再也聽不到“有聲音在前面催促我,叫喚我,使我息不下”的情形了,歐陽 山尊依然留下了這些擲地有聲的鏗鏘話語,真誠地借以警世和醒世,難道不值得我們深長思之嗎?有人說:“文化是骨子里的東西。一切文化倡導與建設,都要經過 人民群眾與歷史的篩選,一切文化口號與目標,都要經受人類文化學與文化史本身的客觀規律的檢驗。一些東西存留下來了,發揚光大了,傳之千古了,另一些雖然 一時搞得動靜很大,氣勢很盛,卻可能被歷史的河流沖刷得無影無蹤。”此言不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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