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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教育要強化文學的詩性——湖南大學文學院院長郭建勛訪談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3年08月02日09:29 來源:中國作家網 羅宗宇

      羅宗宇:討論文學教育問題,必然會與文學教育觀相關聯,請問您的文學教育觀是什么,您心中理想的文學教育又是怎樣的?

      郭建勛:文學教育觀與文學教育密不可分,有什么樣的文學教育觀就會產生什么樣的文學教育。文學是以語言文字為工具形象化地反映客觀現實、表現作 家心靈世界的藝術,它是審美文化的重要形式。寬泛意義上的教育是指一切有目的的影響人的身心發展的社會實踐活動。文學教育并非文學與教育的簡單相加,而是 從文學自身的特性出發所產生的育人活動,是有目的、有計劃、有規范地通過文學文本的閱讀、賞析和相關文學理論知識的學習以及文學創作等途徑,使人在獲得審 美愉悅的同時豐富知識、發展能力、陶冶情操、完善人格的實踐活動,文學教育的核心是育人,以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為目標,實現文學審美與育人立人的有機結合。

      關于理想的文學教育,我想由于理解問題的角度和側重點不同,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從本質內涵來看,我認為理想的文學教育首先是而且主要是一 種審美教育,審美是核心,思想教育和語言教育圍繞審美展開。過去我們把文學看成意識形態,因而強調文學教育的階級性和戰斗性。實際上,真正的文學教育應當 是一種美育。這一命題早在蔡元培那里就已提出,作為美育的文學教育重心在培養學生的審美感知力、審美想象力,在于激發學生的審美情感,不斷加深學生的審美 理解,讓文學教育回到詩意的文學本身。其次是一種情感教育。我國古代有“詩言志”一說,托爾斯泰也曾說文學是“把自己體驗過的感情傳達給別人”, 文學教育不是灌輸抽象的理論和干巴巴的文學史知識,而是以情動人、以美感人,是鮮活的情感經驗的傳達。對理想的文學教育本質內涵作以上兩種理解之外,我個 人還強調它是一種人文教育。文學教育應當超越“工具性”層次而進入“人文性”的境界。高爾基曾提出“文學即人學”的著名論斷,古希臘的亞里士多德在《詩 學》中曾提出悲劇的“凈化”說。文學教育作為一種教育活動,是接受者從文學作品中感悟到美進而凈化自己的內心,形成健康健全人格的過程,是以人為本、促進 學生精神成人的一種教育,是提供人文精神價值觀,引導人們過一種有意義的生活,不斷進入更高的人生境界的教育。

      就文學教育的特性而言,我心中理想的文學教育應當是非功利性的,是潛移默化和寓教于樂的教育。從孔子提出“興觀群怨”說到韓愈的“文以載道”說 再到梁啟超的“新民說”, 文學及文學教育的功利性被不斷強調,后來王國維在《孔子之美育主義》等文中提出文藝的“無用之用”說,西方的賀拉斯在《詩藝》中也有“寓教于樂”的著名觀 點,我個人對此比較認同。文學教育的本體性價值在于“精神立人”,這是“無用之用”的“大用”。文學教育是長期的浸潤和熏陶,對人的精神影響不是立竿見影 的,所謂“潤物細無聲”和“腹有詩書氣自華”。文學教育是利用文學所具有的審美愉悅來發揮教育作用的,因而應當是“寓教于樂”的。

      如果從外延來看,我心中理想的文學教育應當是一種大文學教育,既包括專業的又包括非專業的,既包括學校教育階段課內的文學教育活動又包括課外的 文學教育活動。專業的文學教育,主要是大學里面中外語言文學專業的教育,它提供有關文學理論、文學歷史、研究現狀等方面的系統教育和業務能力的基本訓練。 非專業的則比較廣泛,主要是對文學作品的欣賞品評,這是一種人文熏陶的過程。

      羅宗宇:作為資深的文學教育專家,您認為大學的文學教育目前取得了怎樣的成績,還存在哪些不足?

      郭建勛:如果理性地看而不是帶有激憤情緒,我認為大學的文學教育目前還是取得了相當大的成績。一是文學教育的學科體系完整。英語單詞 “discipline”同時具有“學科”和“規訓”兩種意義,正好能說明“學科”所具有的體制化、規范化含義。中國的文學教育在學科制度上得到初步認可 是20世紀初。在1902年的《欽定學堂章程》中“文學科”第一次出現,在1903年清政府推行的“癸卯學制”中,首次規定了語文教育與文學教育為必修學 科。京師大學堂于1910年開辦分科大學,在文科中設立學制為4年的中國文學門,文學自此正式成為中國現代高等教育的專門系科之一。但是民國時期,作為學 科的文學教育并不完整,大學文學教育主要是中國古代文學教育和外國文學教育兩部分,中國現當代文學學科是在1949年后才正式進入學科建制的。目前,大學 文學教育有中國語言文學和外國語言文學兩個一級學科,從中國語言文學一級學科格局中的二級學科分布來看,8個二級學科中,文學學科4個,分別是中國古代文 學、中國現當代文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文藝學,還有中國少數民族語言文學和中國古典文獻學兩個既包括文學也包括語言的綜合學科,文學教育的學科構架完 備。二是教育培養體制完整。目前外國語言文學專業和中國漢語言文學專業在綜合性和一些專門性大學都有,在師范類大學尤其得到了很大的發展,中國少數民族語 言文學則在民族類高校得以長足發展。至于非專業的文學教育則借助大學英語和大學語文(有的是中國語文)課程也在提高文學教育的比重。如果從學位的培養與授 予來看,大學文學教育形成了從學士、碩士到博士的分層培養體系,文學教育的現代培養體制成熟穩定。三是文學教育課程體系的齊全。必修的專業基礎課程、必修 的公共課程外加各個學校根據本校教師的治學專長開設的一些選修課,諸如杜甫、李白、魯迅、沈從文、莎士比亞研究等某個作家研究,《詩經》《紅樓夢》等某部 作品研究,以及某種文體及流派研究等,此外有的學校還有寫作實訓等實踐課程,都使文學教育的課程設置完整化。文學教育的成績還體現在教材編寫的多樣化、個 性化以及國內外相關交流的日益活躍,這些大家都有目共睹,在此就不一一細說了。

      由于新媒體時代的到來,后現代主義文化思潮的勃興,工具理性的盛行,消費主義的流行,大學文學教育作為培養學生心靈的圣地其現狀不容樂觀,一些 學者為此發出了文學教育走向危機的呼喊,這一問題在新世紀變得更為明顯。我認為當前文學教育的不足主要表現在兩方面:一是審美教育的消解。如前所言,審美 是文學的首要屬性,審美教育既是文學教育方法體系的基石,也是文學教育的核心。然而,大學里的文學教育隨著學院化和體制化過程的日益加劇而越來越有走向 “知識論”和“制度化”的傾向,當前的文學教育建立了一套頑固、強大的闡釋體系,它刻板、教條、單一,我們的文學教育重知識的傳授,重學科體系的嚴密化, 缺少文學的靈魂,科學分析代替了審美,充斥著枯燥的說教和抽干了文學感性的空洞理論“話語”,文學的“神性”和詩性被剝離,文學教育所應有的情感性、審美 性消失。二是人文精神的弱化。文學教育正受到大眾文化、文學世俗化和庸俗化以及閱讀圖像化的外部沖擊,文學經典不斷地被解構或戲說,如莎士比亞的戲劇被人 們當作通俗喜劇來看待,《西游記》被“大話”,這是一個“沒有經典的時代”。 文學教育中人文立場的缺席成為教育中不能承受之輕,缺乏人文精神的文學教育走向膚淺和庸俗。如謝冕所說,當我們在“為文學擺脫太過具體的世情的羈絆重獲自 身而慶幸”時,文學教育卻因為文學的“失重”而令人感到匱乏。

      羅宗宇:您能否就加強和改善當前的大學文學教育發表一些真知灼見?

      郭建勛:文學教育危機受文學內部和外部各種因素的影響。加強和改善大學文學教育就要內外著手,找準對策,變危機為機遇。從當下文學教育的外部生 態環境優化來看,需要克服大眾文化、消費文化、工具理性和讀圖時代對文學教育的沖擊,更要在教育體制方面作出相應改革,還文學教育以本來的面目。然而,外 部環境的優化我們文學教育者能做的工作有限,因此主要談談從文學教育自身內部我們如何努力改善的問題。

      我個人認為中國文學教育史可給我們提供重要的啟發。中國古代的文學教育非常重視經典誦讀和文學積累。傳統語文教學要求學生背誦“三、百、千” (《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背誦《古文觀止》,強調“誦之萬遍,妙理自明”,“讀書百遍,其義自見”, 這契合了文學作品的抒情性、形象性、審美性的特點,在誦讀學習中可玩味作品內涵,感受文學的審美,發現人生的要義,領悟文化的底蘊,從而完成文學教育與人 格的養成。朱光潛在《從我怎樣學國文談起》一文中就回憶并高度肯定說文學誦讀中“‘神韻’就自然而然地來了”。長期堅持經典誦讀,也加強了文學積累,文學 能力的提高,是建立在豐富的文學積累之上的。因此,文學教育要特別重視經典,視之為根,加強經典誦讀,用經典教學激活文學教育。

      其二,改善文學教育需要體驗式教學。這里所說的體驗式教學就是根據學生的認知特點和文學教育規律,強調重視師生之間以及師生與文學文本之間的情 感和生命體驗。文學本身就是一種生命情感結晶,文學教育者和學習者在文學教育過程中要以文學體驗者的姿態來把握文學知識,要把文學史當作一種心靈史來對 待。比如《離騷》是屈原用生命熔鑄的詩,《報任安書》是司馬遷以痛切的生命體驗書寫的至情散文。文學教育的真正價值在于獲取這種感受,體驗這種情感,激發 感興,轉化這種生命智慧,最終形成自己的意義世界。

      其三,文學教育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面對新形勢,要主動與時俱進,創新求變。當下社會,新媒體的崛起對文學教育的影響尤為強烈。數字技術、圖像 文化的飛速發展全面改變了文學的生產消費狀態和傳播方式,紙質媒介遭遇了“讀圖時代”,引發了一場圖文“戰爭”。一方面文學作品不斷被影像“殖民化”,另 一方面從學生的學習需求來看,他們的閱讀已經從專注于文字理解向熱衷于圖像轉變。我們對此不能只是一味慨嘆,而是要因勢利導,充分利用學生普遍優先選擇接 受影像化信息的特點來改革文學教育。多媒體教學就是一種有效手段。另外,打破文學教育的固有模式和教條,采取一種基于文字文本與影像文本互讀的文學教學也 不錯。課程教學調查顯示,百分之百的學生對此予以認可。此外,文學教育要緊密聯系文學創作的現實,突出文學教育的“現場感”和鮮活性。總之,直面時代的挑 戰,打破舊的教學觀念,改進已有教學手段和方法是文學教育應對現實的必然選擇。

      另外,吸收國外文學教育的先進成果,讓大學教師從項目化生存和量化考核中解放出來,優化課程設置,改革強化課堂教學這一大學文學教育的主陣地,都是加強和改善21世紀的文學教育所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羅宗宇:湖南大學有著悠久的大學文學教育歷史,在新世紀初又恢復成立了文學院,文學院是怎樣加強和改善大學文學教育的?

      郭建勛:湖南大學的前身是“岳麓書院”,素以培養文史方面的人才而著稱于世。20世紀30年代至50年代,國立湖南大學文學院擁有如國學大師楊 樹達等一大批知名教授,培養了如著名語言學家郭錫良等許多優秀的畢業生,在國內高校中享有盛譽。后來由于院校調整,包括文學院在內的純文科被分離出去,大 量高水平的教師和珍貴的圖書資料流往外校。

      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的高等教育迅猛發展,走綜合性大學的道路已成為高校發展的必然趨勢。湖南大學很快設置了“漢語言文學”專業,并于2001 年招收了第一屆本科生共72人,被中斷了近50年的文學教育傳統重新接續起來。2002年10月,正式成立了“湖南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特聘原中國社 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所長、著名學者張炯擔任湖南大學文學院的首任院長。建院11年來,湖南大學文學院已形成本、碩、博的培養格局,在加強和改善大學文學教 育方面做了一些有成效的工作。大體而言,有如下幾點:

      一是搞好學生的專業教育。我在與本院學生的交流中了解到進入中文系學習的學生中,有近一半的同學屬于調劑招生。因此,我們從提高學生的專業認 識、激發學生的專業情感和鞏固學生的專業思想開始打牢文學教育的基礎。2013年,又在學校的支持下,通過自主招生途徑選拔有較好專業培養潛質的學生,在 入口上為專業文學人才的培養提供了好的生源。二是優化人才培養。從綜合性大學的“漢語言文學”專業人才培養目標出發,優化了培養方案,在1+3的培養模式 下,調整了一些課程,減少了文學史的課時,增加專書選讀之類課程,突出經典作家作品的閱讀,強調原典閱讀訓練,以提高學生的文學審美能力。在課堂教學方 面,嚴格規范教學過程管理,推進研究性教學,強化課堂教學這一大學文學教育的主陣地。特別是今年以來,全力推行“大班上課、小班輔導”,為師生共同體悟經 典、品析審美、陶冶性靈提供好的教學平臺,防止出現如作家張煒所言的文學教育分解和量化的“過分的技術操作”。專業人才培養之外,我們還面向全校開設《中 國語文》《大學基礎寫作》和《寫作實訓》等課程,加強非專業的文學教育。在學校的大力支持下,我院將于今年下半年成立湖南大學人文素質教育基地,全面探索 深化湖南大學的人文素質教育。三是充分利用文學活動育人。我院每年5月有一個品牌活動,即“湘楚之風”文化藝術節,已歷經十載。立足專業特點,進行文學教 育是文化藝術節的核心,其中自編自導自演的舞臺劇大賽又是重點,通過這一活動使學生對中外戲劇文學經典如《竇娥冤》《西廂記》《雷雨》《林海雪原》和《哈 姆雷特》的學習達到了多細讀、會改編和塑靈魂的效果。我院還發起承辦全校性的中華經典誦讀活動,引導學生加強文學積淀,用靈魂吟詠文學。校園文學社團既是 校園文化建設的重要內容,更是文學教育的有效活動形式。文學院成立了“文泉”文學社,出版文學刊物《文泉》,鼓勵學生文學原創和文化批評,該刊現已成為一 份立足湖南大學、影響湖南高校、輻射全國部分重點高校的校園文學刊物。文學社還經常舉辦文學講座與討論等活動,如胡遂講《唐宋詩詞中的生命之美》,湖南著 名作家王躍文談個人的小說創作,舉辦“越劇進校園”、“京劇進校園”和新千年人文論壇等。最后一點就是加強國內外文學教育交流。在湖南大學加快國際化步伐 的同時,文學院的國內外文學教育交流也十分活躍。目前我院已與韓國漢陽大學、韓國外國語大學、臺灣政治大學簽定合作協議,全面開展文化和文學教育交流,我 院教師特別是具有出國經歷的教師努力吸收國外的文學教育經驗,在創意寫作等方面積極探索,部分本科生則和山東大學文學院進行交流,加大了第二校園的文學教 育經驗。我院研究生也有不少到美國、韓國、加拿大等國家的孔子學院擔任志愿者,充當中國文學和文化教育的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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