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奔新編昆曲《紅梅記》劇本,保留了明傳奇《紅梅記》的精髓,又對其細心雕琢,使戲劇沖突集中化、尖銳化,不著痕跡地把深邃的歷史感和鮮明的現代意識融于一體,以典雅簡潔的典型情節、鮮明生動的人物形象,賦予《紅梅記》以新的靈魂,達到傳統與現代的完美融合。
明傳奇《紅梅記》是現實與浪漫主義并重的傳奇經典之作,從明末就盛演不衰。然而新中國成立以后,受到時代思潮的影響,各個劇種改編的《紅梅記》都舍棄了主線,變為裴禹與李慧娘的愛情故事。這種改法似乎增強了斗爭性,卻使優秀傳統作品受到整體損傷,使一個原本內容豐富、情節錯落有致、矛盾沖突起伏跌宕的有聲有色的傳奇故事,變成了一段干枯枝葉了。新編《紅梅記》扭轉了這種“本末倒置”,回歸到裴、盧愛情主線,而把李慧娘對裴禹的愛情,賈似道與盧、李、裴之間的矛盾沖突作為重要關節,形成裴、盧愛情發展過程中的重重阻力,使得情節跌宕起伏,主題更符合原著精神。
周朝俊《紅梅記》內容較為龐雜,關目設置松散雜亂,并且沖擊主線,妨害了整體構架。如開場先上場的是李慧娘,而男女主角首次相見的重要情形在第五出才出現。新編本將之顛倒過來,在第一出《贈梅》就安排了裴、盧兩人相見,并于贈梅之機互生情愫,然后才發生裴禹游湖被李惠娘看見之事。清晰明朗的開端使觀眾易于理解,輕松入戲,又為故事的后續發展作出鋪墊。又如明傳奇本中對賈似道的描寫占用了大量的篇幅,已經超出了推動主要情節發展的需要。改編本用虛實結合的方法,只在需要處簡潔經濟地將賈似道一筆帶過,而為裴、盧的重聚作出鋪墊。再如明傳奇本中描寫裴禹在和盧昭容訂婚之后與李慧娘人鬼偷情,削弱了裴、盧愛情的感人力量。新編本刪去李慧娘的鬼魂在西廊與裴禹幽會半年之久一事,改為只在西湖相見一面便暗生情愫,而因此情不泯救裴禹逃離相府。這樣內容雖簡潔了許多,情節依舊經得起推敲,當代觀眾對裴禹的心理情感也不會被破壞。
新編本較之明傳奇本雖然化繁就簡,但各個矛盾環節緊密銜接,劇情波瀾起伏,人物語言清新質樸,特別是人物性格更加鮮明、突出。盧昭容性格溫婉中透出堅定,柔弱中帶著剛烈。在受賈似道逼婚之時,她竟然以自毀容貌來抗拒,給人以強烈震撼。裴禹的形象多了反抗精神,得知賈似道強聘盧昭容,就氣憤地要與他“做個對頭”。李慧娘雖然著墨不多,但形象極其豐滿生動,特別是救出裴禹后翩然離去,也不失為一種另類的圓滿結局,其悲涼之美令人唏噓。
作為保護傳統昆曲、開發傳統劇目的倡導者,廖奔對明傳奇《紅梅記》的改編,為戲曲界作出了成功的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