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丁：小小說營造文學綠地

　　南丁先生1931年生人，曾擔任過河南省文聯主席，從事文學創作實踐達60年。作為一名文學界領導，在發現、培養、扶持、組織和造就河南文學創作隊伍方面，不遺余力，慧眼識才，褒揚后學，令人高山仰止，肅然起敬，至今仍被共識為新時期文學豫軍的旗幟和掌門人。身為一代著名作家，他50余年堅持筆耕不輟，著述甚豐，奉獻出皇皇五卷巨制，成為傳世的精神食糧。以一介書生，而能在立言、立德上堅持身體力行，終生不渝，不僅在當代文壇，即使放在源遠流長的中原文化的歷史長河中，也是屈指可數的文賢之一。

　　上世紀80年代初，百花園雜志社開始倡導小小說文體，在大多數人對小小說這種文體還是一片茫然陌生時，南丁先生已創作出讓人耳目一新的小小說作品《亮雨》，這篇小小說在1982年《百花園》第4期的小小說專號上發表，堪稱小小說長廊中的一顆明珠，長久以來為業界人士稱道。

　　《亮雨》像一幅底蘊深厚、格調高遠的山水畫，尺幅之間卻給人以咫尺天涯的藝術享受，又像一首寓意深遠的哲理詩，讀來字字警心，句句都耐人尋味。

　　天空是明亮的，明亮的天空上灑下來游絲一樣的細雨，雨也是明亮的。明亮的細雨飄灑游移中，有三位中年漢子站在山腳下，面對著一塊矗立的石碑，鞠躬致敬。那碑上刻著字：紅心千秋照，青山萬古存。

　　小小說開篇如同電影里的長鏡頭，由遠及近，由高到低，由朦朧到清晰，將讀者帶入一種神秘又莊嚴的氛圍和一種閱讀的期待中來。圍繞一個中心人物或者中心事件，安排情節，鋪排敘事，是小小說通常的表達方式，南丁先生這篇小小說卻幾乎是通篇用人物對話來完成。而小說中最重要的人物，其生平事跡就穿插在三個中年漢子的對話中，在三人的對話中，作家不動聲色地完成對中心人物的形象塑造。行文中夾敘夾議，情景交融，不得不讓人佩服作家精湛的藝術造詣。

　　三位中年漢子，一位詩人，一位小說家，一位縣委書記，他們在一個下著亮雨的日子一起到一座青山腳下去拜祭一個人——一個莊稼漢，一個共產黨人，一個生產大隊的支部書記，一個最終脫不了“走資本主義當權派”命運的人，這個人被打倒，被打發到荒山上改造，他用十年的時間在那片荒山上種下六位數字的樹，最后因癌癥長眠在他勞作過的青山腳下。面對這樣一個人，詩人，小說家，縣委書記，各有各的感悟，詩人因滿山的綠樹抒情，小說家陷入對作品立意的思索。其間，話最少的是縣委書記：“我可不敢指望人家給我樹碑，我只希望我死后，也能留下一片綠色。”

　　留下一片綠色，縣委書記的一句話警醒了詩人和小說家，也讓讀者的眼前燦亮一片。若論相知深淺，這位縣委書記該是最懂那位長眠者的心思者。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留下一片綠色，澤被千秋后代。這應該是地下長眠者最想告訴后人的話。

　　“留下一片綠色”是南丁先生在小小說作品中的呼喚，而現實生活中的他，為小小說事業，為他鐘愛的文化事業，也是這樣一位身體力行者。1985年《小小說選刊》創刊伊始，南丁先生便被聘為顧問。30年來，這兩種深受廣大讀者喜愛的小刊物現均已編輯出版400多期，覆蓋文化市場的總發行量近億冊，產生著良好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雖然編選刊物的主編、編輯數度易人，讀者也不斷更新，然而，顧問南丁的名字，卻須臾未曾與刊物分離。在繁忙的公務、寫作之余，南丁先生參與了百花園雜志社歷次的重大改革和文學活動，累計近百次的筆會、征文、評獎以及評刊等，南丁先生都給予熱情關注，他對知名的小小說作家和優秀作品耳熟能詳，如數家珍，一直是小小說事業發展的主心骨、庇護人和園丁。

　　當今活躍于全國各地的數以千計的小小說寫作者，在各類文學活動中，大都聆聽過南丁先生的文學輔導，并目睹過先生的儒雅風采。這位爽朗達觀、能歌善舞、知識淵博的慈愛長者，贏得青年朋友發自內心的尊重和信賴，被親切地稱為“老爺子”。

　　顧問南丁之于小小說文體的成長定位，有著諸多精辟的見解。他曾數次撰文為之鼓與呼，并悉數收入其文集。他說：“小小說不是小兒科，小小說對作家在藝術上的聚焦、穿透、凝練，有著更嚴格的要求。小小說是一滴水的藝術，自有其自身的藝術規律在。”毫無疑問，南丁先生這些早期的論斷，可能是最早認可小小說是一種文體創新的理論。

　　南丁先生又說：“人們需求文學，不僅需要鴻篇巨制，不僅需要那好大一棵樹，也需要小花小草，需要小花小草織成的一片綠地。人們的心靈中，需要一片綠地滋潤。心靈如果沙漠化，那將是一種什么景象？小小說創作原來是營造綠地的事業。”今天的小小說事業的蔚然氣象，也再一次印證了南丁先生當年的遠見卓識。

　　南丁先生還說：“小小說是英俊少年。”他呼吁說：“和英俊少年交談吧，做他的真誠的朋友吧，這是年輕人中年人老年人保持心態年輕的秘訣之一。英俊少年沒有那么多曲里拐彎，沒有那么多老謀深算，沒有那么多深不可測，認識了他的面貌就認識了他的心靈，與英俊少年交往真是一件愜意的輕松的事。”

　　可以說，小小說這朵文學小花，《小小說選刊》這本期刊方陣里的奇葩，也是作為顧問的南丁先生用心血智慧澆灌出來的。我和百花園雜志社的全體同人，以及全國熱愛小小說的社會各界讀者朋友，都會從內心深處感激這位誨人不倦的文學師長。

　　南丁先生在多年的文學生涯中，能和一種新興的朝陽文體及一本令人喜聞樂見的小刊物結下不解之緣，既而和數以千計的文學青年成為莫逆之交，是機緣巧合，也是小小說百花園里的莫大幸運。小小說營造文學綠地，南丁先生孜孜不倦地與我們同人一起營造小小說這片綠地，我以為，這一定也是充滿著愛心和鐘情公益事業的南丁先生，在晚年傾心譜寫的最得意的輝煌篇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