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小說教人學壞？ 黃曉陽：需一分為二地看

　　說起黃曉陽，就不能不說提到《二號首長》，這本風靡一時的官場小說。而在寫夠了《二號首長》之后，黃曉陽的目光轉到了愛情小說上，寫出了一本《愛情萬歲》。這本書講述了共和國青春歷程中的一份絕美愛情，一場圍繞女主人公方子衿與三個男人的愛情長跑，被裹挾進大時代的潮流中，橫貫三十五年時空。在這本書里面，一定能感受到和《二號首長》中絕對不同的味道。

　　1　作品中不會逃避性描寫

　　山西晚報：我看到這本《愛情萬歲》的介紹中用了“講述了一個女人的苦難愛情，見證了一個國家的青春歷程”這樣的話，你個人喜歡“以小見大”式的寫作，還是喜歡宏大敘事？

　　黃曉陽：我比較喜歡有重大歷史背景或者人文背景的題材。選擇這類題材的好處是縱深感好，顯得比較厚實。一般人或許以為，愛情是一件很單純的事，是完全徹底的兩個人之間的事。可愛情故事卻告訴我們，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脫離社會的大環境而獨立存在，愛情尤其不能。

　　山西晚報：很多優秀影視作品都由書籍改編而來，你想過要把自己的作品改編成影視劇嗎？

　　黃曉陽：是的，我確實想把這部作品改成影視劇。目前我們的電視機，被各種各樣的肥皂劇占領著，缺乏對歷史對人生真實表達和深層思考的東西。在這方面，影視遠遠地被小說拋到了后面。小說家們，應該將他們的思考和探索，深入到影視作品中。當然，這也需要影視作品的制作人，包括導演、演員和制片人，真正能夠理解作品對社會的這種意義。

　　山西晚報：這本書里有一些性描寫，我記得蘇童在回答《河岸》里的性描寫時說，不以這個綁架讀者。你怎么認為這句話呢？

　　黃曉陽：這大概涉及一個怎樣看待和認識性的問題。我不否認，在普通讀者或者圖書經營者層面，有可能將性描寫當成市場營銷的噱頭。但對于嚴肅的作者而言，性描寫，顯然應該屬于另一個范疇。作家研究的是人性，而觀察人性一個極其重要的窗口，就是性心理。性心理或者性行為，又往往和人物的命運緊緊相連，我們很難將兩者割裂開來，更無法不直面這類心理或者行為。我肯定不會為了迎合什么而寫性。《愛情萬歲》中，每一次與性有關的描寫，我都賦予了極其特殊的社會意義。比如書中人物方子矜去婦產科實習，見到的與婦女性器官相關的場面，以及方子矜新婚之夜等，都是人物命運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設計方子矜的職業時，我選擇了婦產科醫生，主要考慮的是生殖對于人生的意義，這種選擇本身，便有了一種對性的特殊寓意。

　　2　中國官場文化，被引入歧途

　　山西晚報：你的《二號首長》大受歡迎，我周圍有好多朋友向我推薦這本書。很多讀者向你反饋過他們的讀后感嗎？大概都是什么內容？

　　黃曉陽：意見很多，我比較喜歡的一種意見認為，我寫的是邏輯、規則、秩序。坦率地說，我真是在寫這個東西。但也很遺憾，有部分讀者沒有看出這一點。

　　山西晚報：有一種通俗的說法，官場小說是教人學壞的，你有沒有看到這一觀點？

　　黃曉陽：這種說法，需要一分為二地看。什么人看到什么，恐怕是一個哲學的話題，而不是一個現實的話題。魯迅談紅樓夢時，曾說過“道學家看見吟，革命家看見排滿”之類的話，恰恰可以印證所謂官場小說教人學壞的說法。作家肯定會寫壞，寫丑惡，寫負面現象。但是，作家的目的，不是為了讓讀者去當教材學壞，而是希望讀者通過負面理解到什么，領悟到什么。商人制造了刀子，因為人類生活中需要刀子。心懷不軌的人，拿著刀子去殺了人，罪責與刀的制造者關系多大？社會將刀的制造者認定為犯罪同謀的話，那就是社會的悲劇，而不是刀子制造者的悲劇。

　　在很多場合，我說過，中國官場文化，被引入歧途，被認為官場就是一個玩陰謀的地方，就是一個鉆營厚黑學的地方。我不這樣認為，我甚至認為恰恰相反。因此，我在二號首長的封面上寫了三句話：“王者伐道，智者伐交，武者伐謀”。我認為，政治智慧，應該有三個層面，第一層面，是王道，第二層面，是技術，第三層面，才是謀略。而僅以謀略層面來看，還有兩個層面，一是陽謀，一是陰謀。《三國演義》過分強調了陰謀或者謀術，以至于后世將此當成官場教科書，這是一本誤國誤官的書。當然，也誤民。厚黑學將官場的陰謀手段進行了全面總結，同樣是一本遺害無窮的書。我寫二號首長，恰恰是想說明這一點，并且希望能夠建立一門學科，專門研究官場的王道，總結陽謀規律。

　　山西晚報：未來的寫作中，還會創作類似《二號首長》的“官場小說”嗎？

　　黃曉陽：我會寫唐小舟。如果一定認定與唐小舟有關的小說，是官場小說的話，我無話可說。并且，我會坦率地承認，有關唐小舟，我構思的是一個系列，還會繼續寫下去。我必須把我想表達的東西表達完整，然后才會歇筆。

　　當然，如果讀者一定認為這是官場小說的話，我將告訴你，寫完唐小舟之后，我或許會寫一些與權力結構相關的文字，但我不會再寫這一類小說。大家現在看到的《愛情萬歲》，不就是一部官場小說。我寫我對生活的領悟，而不是某一類型的小說。類型是別人定的，我寫我想寫的。

　　3　人生的成功標準是快樂

　　山西晚報：在網上查到的你的作品列表里，我看到了《陽光楊瀾》《王菲畫傳》《風華絕代梅艷芳》《張國榮傳》《張柏芝私人相冊》《不老的神話：劉德華畫傳》《印象中國：張藝謀傳》。你都為這些明星寫過書嗎？

　　黃曉陽：我從未對我的作品進行列表，讀者或許可以通過百度看到與黃曉陽有關的介紹文字。在此，我鄭重說明，那上面的書，沒有任何一個字，出自我之手。百度詞條中，有關我的介紹，錯謬之處非常之多，甚至可以說，基本信息都是錯誤的。但現在市面上有關我的介紹，大多來源于那個詞條。

　　恰好借此機會，我作一番解釋。但我不會去糾正那些，沒有必要。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一個靠文字為生的人。我從不認為我是一個名人，也不需要去為樹立某種形象進行某類行為。有關我的作品以外的東西，我并不想作過多的解釋。這樣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讀者讀我的作品，而不需要了解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山西晚報：那正好趁此機會讓讀者了解一下真實的你，你的閱讀趣味是什么？喜歡哪些書和電影？

　　黃曉陽：談不上閱讀趣味。我讀我喜歡讀的東西，歷史類的書籍看得多些。少年時受電影影響很大，現在基本不看電影，不為別的，只因為看電影太浪費時間。偶爾會看一看電視，什么垃圾電視都看。哪怕是垃圾電視，我一旦看了，也習慣將它看完。一方面，我把看電視看成是陪伴家人，另一方面，我看垃圾電視，想看明白，這個電視劇或者電視節目，到底垃圾在何處。

　　山西晚報：歷史類的書籍你喜歡哪些？

　　黃曉陽：我認為《左傳》值得細讀。二十四史之類，我也很想好好讀一讀，可惜一直抽不出時間，也理不清心情。至于以史為背景的小說，我喜歡兩本書，一是《東周列國志》，一是《史記》。不錯，你沒有看錯，我把《史記》定義為小說，而不是人們通常理解手史籍。我認為，《史記》是中國第一部小說，而不是我們一直以為的史籍。原因在于，這部書中，演繹的東西太多。如果讀《史記》學歷史，我們會被誤導。

　　山西晚報：現在全社會都在談成功，你心目中成功是什么？

　　黃曉陽：成功在于你任何一個短期目標的完成。人生其實沒有真正意義的成功，任何所謂的成功，都是相對的。假若你將自己的人生目標定為賺一百萬是成功。當你有一天真的賺到一百萬時，你其實并沒有成功的喜悅和快樂，相反，你有的很可能是迷失。因為你不知道你下一個人生目標是什么。你如果將自己的下一個人生目標，定為追求第二個一百萬，你一定認為你太沒有骨氣，太不夠氣魄。但如果你將自己的下一個人生目標定為賺一千萬，你會發現，你將異常的艱苦，異常的痛苦。如果一定要說人生成功的標準是什么，我認為，那就是兩個字，快樂。你能永遠快樂，你的人生，就一定是最成功的人生。